贴金,有时他和老二去蹭一杯闲茶,茉莉香片水汽氤氲,从杯口悠悠地漫过眼角,像一瞬雨雾,视线变得朦胧,只有午后潋滟的、水一样的光影流转,仿佛天地都变成洇湿的旧绢。而后他们会大笑,岫玉似的音色迸在盘子里,待笑声漾开,便又是满眼的少年风光。
那时他们都神采奕奕,眉梢眼角皆有锋芒,自然不会在意这片刻神游,甚至还会为其中的昏黄意味感到新奇。松问童说这种出神有些像清明梦,但又不是梦如果说梦是匣中事,那么他们是触碰到了匣子但尚未打开,岁月的痕迹霉绿斑斓,难免感到指间幽凉。
木葛生少年体热,从没察觉过这种幽凉意,哪怕下至酆都,也能在最冷的忘川水边烧一场金吾烽火,他想松问童大概也是从古籍里照搬的说法,墨子发起怒来连属火的朱雀都比不上,这算哪门子的幽凉。
但此时此刻,木葛生吃力地坐起身,揉了揉眼,好一会儿才把眼前的闪烁浮光撇干净,看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这里不是银杏书斋,庭院陈设陌生,却又透着说不出的熟悉。
四周很静,静得有些过了,木葛生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是鸟雀无声,而是他的耳朵大概有点问题,很多东西都听不到。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这是常年用山鬼花钱形成的习惯,而后有些新奇地发现,他感到冷。
不是穿得太薄,而是体虚导致的冷,老话说十指连心,指尖血、心头火,哪怕是他伤得最重的时候,木葛生也从没觉得双手这么冷过。
他觉得不对劲,下意识想站起来,接着更新奇地发现他居然站不起来。
军人死里求生,神识一声令下,四肢百骸都要冲锋陷阵,木葛生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感到五脏六腑都失去了控制,他强撑着动了动,感觉就像一把大火把他从里到外烧了个底儿掉,所有支撑他的内里都被抽干了,徒剩一张皮囊一把枯骨说不得骨头都没有,他现在连直腰都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