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钥匙, 哐啷一声打?开了晏渠山的牢房门?,另外一个狱卒走进去将他扯出来,又将他往牢房外一扔。
晏渠山的两条腿蜷缩了太久, 以至于他无?法立即舒展开。
酸麻感自脚底处传来, 两条腿像抽了筋骨一样发软,再者他实在是太久没有进食,竟然就这样像条悲惨的流浪狗一样扑倒在外。
他的额头撞到了面前的桌角, 又恰好撞到了先前瘦狱卒用石头砸出来的那道伤口上,血液顷刻之间就流了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那些?猩红的血糊住了他的小半张脸,还没有等晏渠山擦去,他的后脑就传开刺痛有人抓着他的头发要他抬头。
昂首间, 晏渠山不慎瞥过墙面上挂着的那幅字。
四?个字,惩奸除恶。
晏渠山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瘦狱卒低头看着满身狼狈的晏渠山, 有注意到他唇角边上的那抹笑容,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虫子在爬。
“真是个疯子。”他说, “要死了都笑得?出来。”
瘦狱卒拖着他往外走,一边走,嘴也不停,他故意唏嘘道:“晏大人,您还真是让咱们开了眼界呐,凌迟,嘿呦,小的还从没见?过。”
“别废话了。”另外一个狱卒往晏渠山身上套上木枷,沉重的东西坠在晏渠山的脖子上,几乎叫他无?法透气。
“又不是你一个人等着瞧,这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等着看好戏呢!”那狱卒不乏畅快地说。
晏渠山被押上囚车他认得?这辆囚车,或者说,很?熟悉。
当初拉着上官睿的,也是这辆囚车。
晏渠山像待宰的牲畜一样,缩着手脚被关?在笼中,囚车慢慢地被拉出去,透进来的阳光映照在晏渠山身上。
他仰头望向明?媚的天,旭日东升,和风徐徐。
早就瞧不见?雪的影子了,的确是到春天了。
囚车的车轱辘在粗砺的地面滚过,长久不见?天日的晏渠山再一次地出现在暖阳下,天光将他的不堪照得?一览无?余。晏渠山是一只从阴暗处捉出来接受审判的老鼠。
今天长安街边的人真多啊,多的就像上官睿死的那天,多的像萧麒嫁给他的那一天。
无?数双眼睛投射到晏渠山的身上,没有怜悯,只有憎恨,厌恶,不知道是谁先朝他喊了一句:“猪狗不如的畜生!”
“要下地狱的奸臣!”
“无?耻卑劣的小人!”
一句接一句,此起彼伏,烂菜叶子和腐烂的鸡鸭蛋往囚车上砸,那些?腐臭味在他身边蔓延开来,又和他融为一体。
晏渠山看着空旷的前路,忽然觉得?恍惚两年前的今天,是他此生最风光的日子。
他被先帝钦点为新?科状元,着一身红衣,骑在高头大马上,也是这样绕着上京城走了一圈,那时候的晏渠山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那一天,街边的人也很?多,涌出来要看他的女?儿家和哥儿拦也拦不住,那时,掷在他身上的也不是烂叶梗,而是香果与丝帕。
一眨眼,什么都变了。
可他没有人可怨恨,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那些?百姓的讨伐声一点都没有消减,反倒是愈来愈烈,“你诬陷了大将军,害死了大将军,老天开眼,今个儿就是你偿命的时候!”
“杀了这个奸臣!”
“杀了他,杀了他!”
晏渠山闭上眼睛,不断扔过来的烂菜已没过他的半身,他觉得?悲哀,可心却很?平静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不知道史书上会如何写?他,晏渠山诬陷忠良,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可也是他解决了佞臣余中钦,这也是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