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我应是能听到胸内几欲跳出的急促怦怦声，尝到口舌发干的难言涩意。毕竟想说的话在舌上打旋，却怎么也无法倾吐，嘴角都要急到冒泡。

能亲昵拥着竹君，将唇贴在他耳侧絮絮说着情话，是之前想也不敢想的幸福美事。

喜欢，所以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对方。恋爱中的人，大抵也都是这般幼稚不成熟的想法。

但我又想人要知足不要太贪，若是我还活着，如今感受便不会这般。我定不服，会在竹君身边大闹一场，同那些人争个不死不休。

那么这些殊荣，竹君也会尽数收回。

竹君抬眼看我，这双翠绿的眼里，终于只存着我一人的影。

他开口问我：“小凤凰，好吃么？”

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粘糊腻歪语气。只可惜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让竹君这番心意白白浪费。

凤凰骨从脊背抽出后，原本还短暂存留的感官知觉也全都消失了。我闻不到街边食物的诱人香气，尝不到竹君递到嘴边的酸甜干果。

若非喝了几口龙凌的血，维持灵珠勉强运转，视觉与听觉想必也早就消失了。

这是逆天而为降下的天罚，死人就该老老实实躺进棺材板腐烂尸身，终日与黑暗为伴。

还活着做甚？该死了，幸运的堕入轮回投个好胎，不幸者从此世灰飞烟灭，再也没有下一世。

我比较倒霉属于后者，但人就该看开点，因此我眼也未眨，在竹君说完立刻回他道：“好吃的。”

像个举手讨赏的孩子，竹君却将信将疑，再次开口道：“果真好吃？”

这果脯是软是硬，是甜是酸，我皆尝不出。竹君问我怎么个好吃法，我没法回答他。

口腔没有唾液分泌，纯粹干用牙齿碾碎，即使我做出吞咽动作从喉咙里咽下食物，这具身体也无法消化。要是有人过几天剖开我的肚子，大概会惊愕于里面满满当当，无法消化的食物碎渣，甚至部分堆积发酵，化为难闻糜水。

嚯，那可真丑，一点也没生前的美。

怕竹君不信，我再丢了几个果脯进口，勉强嚼了几下就咽入体内：“确实不错。”

竹君不肯再往前走，他停在原处，嘴里喃喃道：“小凤凰，既然好吃的话，你为什么不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