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以前,我必定嫌弃身上这一身,眉头紧皱,一头扎进柜中,一件件去斟酌挑选,直至找出一件足够满意的衣服才肯出门。但今日,即使这衣服不怎么合身,我也没想着要脱下。
或许能从柜中翻出一件更衬气色的衣袍,但我已不是我,再过较真已然没有必要。环顾四周,拿起放在架上的玉白腰带往腰间一系,就抬腿出了门。
不管衣服颜色同腰带是否相配,不管台前摆放的那些瓶瓶罐罐,我将一切抛在脑后,静静走在通往竹君那屋的路上。
这路已走过千万回,周遭景色烙印脑中。今日这么走着,却难得有种忙里偷闲的感觉。
溪边碧绿垂柳依依婀娜,再往前去,是一片清幽竹林,绿得荡人心扉。从前狂热喜欢的绿色,也不过是爱屋及乌。
因为爱上竹君,所以爱他住的地方,爱他每日睁眼看到的景色。凤族景色比起此处要美上不少,但那儿没有竹君,我总是匆匆归又匆匆去。
成年后在凤族停留的日子太短,每次回去,总叫母后颇为担忧。她说我儿大了自有远见,母后不会拦你离开。她又说想做便去做罢,我儿还年轻,谁人年少时没犯过几处错误。
我哪有什么大智慧?做出的都是些不入眼的下三滥事。
侧目瞧见几根柳叶被风吹起,纤细柔韧的枝叶,在空中弯成几个弧,却怎么也无法折断。我嗤笑了声,没作丝毫停顿,继续向前走着。
我想自己真是错了,总以为美色无往不利,却不知对面那人是竹君。他眼中有万般事物,却从不为一人停留,再美的人也入不得他的眼,再好的利器刺入也会卷了刃。
从不在意我打扮的是美是丑,送他的那些衣裳,虽是好脾气当面收下,却从没见他穿过一回。
我这般纠缠,定是让竹君烦不胜烦。
母后告诉我以后若有喜欢的人,定要诚心相待,却没告诉我讨那人嫌弃不得欢喜,又该如何自处。
但我现在知晓了。
继续向前走着,腰侧佩环清脆撞击,将幽雅景色甩在身后。四季变幻的光景,以后再也见不到,心下却无多少遗憾。
只是想着,竹君若不想接,那便不要接了
没关系的,我不会怨他。
强硬将真心塞他手中,是我错了。我光想着要他回应我的爱,却不知这爱是烫手山芋,竹君接不得。
爱他是我的事,爱我是他的事,我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又何必再奢求太多。
这颗真心在地上滚过几遭,脏到沾满尘土晦暗无光。那我自己拾起擦亮,于怀中收好就是了。
我不会再挖出真心,非要竹君看它一眼。
不再给谁欣赏,不再让谁收下,而是揣着这颗烂柯的心,过好剩下为数不多的时日。
...
我牵着竹君的手来到街上,这不是我头一次同竹君上街,可以往他身边聚着其他人,不只有我一人。
现在没有其他几人同我争吵,倒是有些不习惯。
此刻侧头,能同竹君呼吸相缠。
街上小贩热闹叫嚷,我就站他身侧,不用再抱着剑,于心中品尝只可远观的嫉妒滋味。也不必再死皮赖脸往那几人中间挤,受沉瑟阴冷眼刀,听花弦冷嘲热讽。
在竹君的失笑调解中,最后才勉强算是顺利得霸占一个靠近竹君的位置。
现在,我们像一对上街采买的寻常夫妻。没有人以陌生眼光注视我和竹君,即使盯得久了,我顺着视线回看过去,他们也只是点点头,唇边露出一抹善意的笑来。
不是觉得我配不上竹君,还偏硬要往他身边挤的那种嘲笑,而是在诚心祝福我与竹君喜结连理,此后恩爱两不疑。
...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