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寄远被哥哥那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只想着岔开话题尴尬道,“现在好像没刚才疼了……”
“哦?”季杭肯定是故意的,挑着眉饶有意味地重复着,“不疼了……那你为什么哭啊?”
安寄远挂着泪痕的脸瞬间就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柿子,憋了一肚子气却又不敢去瞪他家兄长大人,也只能轻轻在喉间哼了一声随即偏过头去,一边还忍不住抽吸了两下鼻子。
季杭被他这一声“哼”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在心里发笑,可面上却还是收起了笑意。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安寄远的情况自然是不能再耽搁太久,于是,也只是佯装板下脸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他单手捂着的肚子,这次是仔仔细细看了他手的位置,语气认真地道,“自己好好想想,一会问你要初步诊断。”
早冬的阳光醇厚温润,躺着的位置刚好能看到窗外的夕阳,沉甸甸的落日挂在天边,周围是一片尽数被渲染通红的云海,恢弘而大气。安寄远看着季杭向楼上走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热切而殷实的梦。
被某人哭了一身眼泪鼻涕的家居服是不能穿了,季杭换了件衬衫,一边扣着纽扣,一边用肩膀夹住耳边刚刚接通的手机。
“你下班了?”
“路上呢。”夏冬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怎么,请我吃饭?觉得不好意思”
话未说完,就被季杭打断,“回医院。我去办公室找你。”
“啊??”那边的夏冬明显被这句太过戏剧化却怎么听都不像是玩笑的语气吓到了。可转念就想到了下午送人回家时安寄远的状态,继而半调侃半无赖地道,“诶?不就是个清创吗?季主任用得着劳烦我这普外一把刀亲自上阵嘛?”
“清什么创?我看你脑子需要清清创了吧!”季杭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随即便切入了正题。
两三句话就将病历交代得简明扼要,同是外科出身的他自然明白这十有八九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到了结尾总结处竟仍然有些踟蹰,在电话这头揉了揉太阳穴才道,“我看…像是急性阑尾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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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
安寄远是第一次见季杭这么开车。
蜷着身子在后座硬是被安全带绑成一个并不算享受的姿势,视线却时不时落到车前的行车记录仪上,他暗暗想道,如果把这段从家到医院的记录存下来威胁要给颜庭安看,自己今后这几个月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挨打了。
为了避免高峰时间主干道的拥堵,季杭选择的大都是不知名的小路和弄堂,借助着对医院和家附近路线的熟悉,安寄远眼睁睁看着季杭在好几个空旷的路口无视红灯,看着他在遇到堵车时娴熟果断倒车钻入隔壁的弄堂抄近道,看着他将头探出窗外同行人致歉打招呼。
医院的员工车位都在门诊楼地下车库,上到住院部要转两部电梯走至少好几百米路。
由安寄远举步维艰的状态显然是不现实的,而院前正门处的少数几个车位,都分属医院高层院长级别的领导们。
季杭想都没想就停在了正门的保安亭门口,从副驾驶前方的储物柜里掏出一盒尚未拆封的烟,往后视镜里扫上一眼,便下了车。
车外面是冬的味道,安寄远嗅了下鼻子,撑起身子将脸贴在冰凉的车门上,透过苦茶色的车窗玻璃望向门外的季杭。
只一眼,鼻腔后面便翻滚起了汹涌的酸涩,晶状体前蓦然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狠狠眨了眨自己仍旧红肿的双眼。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季杭,那个待人处世都骄傲清冷如林间白鹿的男人,那个在主持抢救时霸道强势气吞山河的兄长,此刻正强撑起一副庸碌世俗的笑容,为眼前的利益,向顶着啤酒肚的保安逢迎赔笑,巴结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