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马上就要出门,季杭并没有把人抱上楼,客厅沙发就足够他暂时歇息。pg上新鲜的伤根本就躺不住,安寄远只能侧着身子蜷缩在沙发上,双手虚虚环抱在腹部。被穿裤子和被抱出来这两项剧烈运动过后,便又是疼得汗如雨下,习惯性握起拳头就要往嘴里塞。

手才刚刚过了下巴,却是“啪”的清脆一掌被打落,随即是季杭刀一样凌厉的目光瞪过来,“那么脏的爪子往哪里放!”

安寄远睫毛一颤,眼眸慢慢垂了下去,可还没有垂到底,便是一条线条硬朗的手臂映入眼帘,横在他因惊疑而微张的嘴边。

“忍一下,”季杭的声音不能算温柔,只是依旧平稳,说着又往前递了递自己的手臂,“忍不住就咬一口。”

安寄远愣了一下,随即便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凿了一个洞,微凉的风就这么顺着窗户吹进他左心室最最柔软的地方,旋转萦绕,带着万千远古的尘埃,细细抓挠着他脆弱的神经。

噗嗤镀着柔柔夕阳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完全无法掩饰的笑容,他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不知怎么用力过猛,莫名的透明液体竟然突破眼眶冲了出来。

季杭看着那双像极了母亲的柔和眉眼无所顾忌地弯起,愣愣半响,刚要抽回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安寄远没有咬,却是将满脸的鼻涕和泪水尽数蹭在了这条带着温度的结实手臂上。

季杭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整段前臂都已经被他汗水泪水和鼻涕的混合物涂得满满,无奈抽了手又沉沉拍在人脑袋上,一句话打一下,“你没事了是吧?该罚的数都挨完了?不是挺能扛的么,去把欠着的俯卧撑做了?你这什么毛病自己分辨不出吗?!多大的人了还不知轻重得死扛”

开始还算平稳仅仅略带严肃的声音,说到后头几句,又是不由得熊熊燃了起来,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完,便突然听见“哇”的一声嚎啕,沙发上侧躺着的少年骤然泪流满面,刚刚蹭干的脸颊瞬间挂满了晶莹。

季杭脸色一凝,职业本能让他不由自主去猜测是不是疼痛骤然加剧,脑海中瞬时闪过了那一条条令人颤栗的并发症。

然而眼前躺着的少年,到底不是素昧平生的患者,十多年不曾见过弟弟哭成这样的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可是季杭发现他的身体早在思考之前下意识地行动了,第一时间蹲下了身子略微有些僵硬地扶起了少年的上半身,“是不是疼”

泪水好似决了堤的大坝汹涌而出,安寄远哭得更大声了,愈演愈烈地盖过了季杭急切的询问,他像是树袋熊似的向哥哥扑了过去,生生将蹲在沙发边的季杭扑得跪倒在地,一时间痛哭得有些撕心裂肺,“你还要骂人!…都打过了!我,我都知道错了,还打那么重……哇……”

季杭不知道要说什么,但确认了安寄远并不是因为疼痛骤然加剧,心里也渐渐放了些下来,他将目光慢慢转移到自己怀里这泣不成声的少年之上,下意识伸出手去抚过那泪流不止的眼眸。

他想,泪水真的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方才挥舞藤条没有一丝犹豫,此刻看着眼前的人涕泗滂沱,那感觉竟是这般强烈,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哭泣的样子,每一滴眼泪都像是盐水滴在了心脏的刀口上。

如此放肆不羁的哭声让季杭瞬间想起,在很小的时候,弟弟就是个特别爱哭的孩子。

然而恰巧,季杭本身是个特别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落泪的人,这种不喜欢,并不关乎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铭言,只是出于本能的,就像他不喜欢生姜的味道那样,不喜欢任何人哭泣。

所以,每每不论是什么原因,受罚了,委屈了,闹脾气了,弟弟只要一开始掉眼泪,自己便需要离开他哭声声波能够传播到的范围,找个地方冷静一阵子。

一次,安寄远因为连着几天功课不认真被打了几下手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