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藤条并没有再次抽落,而是被轻巧地搁置在了安寄远平摊的手掌上,刚好压在那道新鲜的肿痕上,顺着鼓起的小丘滚落在一侧。

“这种刽子手的活,我是不会做的。”季杭往后退了一步,两手抱在胸前靠着书桌,下巴略扬,“自己动手。”

安寄远不可置信地抬眸,微张的双唇里含了一口凉气,木讷地看着季杭。他有些难过,规矩是季杭定的,自己诚诚恳恳地认罚,到底哪里触到人的逆鳞了。

书房开着地暖,一件单衣便浑身是汗,可是安寄远的心却像是被送进了冰冻柜,艰难地抵御着周身的寒凉。

季杭看着他,目光清和,却让人觉得如芒在背,“安寄远,我不想跟你玩撂狠话看谁先服软的游戏。早上就说过,不想挨,你可以走。”

青涩的眼神霎时便闪躲不安了起来,堪堪曲起右手五指握住藤条,手心传来的隐隐刺痛让他不禁皱了皱鼻子。

季杭说的一点都没错,安寄远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会不自觉地巴望季杭的温柔相待,不知道他对眼前人的期待远比三个月前高出许多,他不知道他早都忘了曾经的自己有多卑微的祈求过哥哥的一个眼神,而如今哪怕犯了错也自觉应该被循循善诱着教导。

所以,他当然不知道,今天早上,在抢救顺利患者稳定后的科室走廊里看到季杭的那一刻,除了畏惧颤栗,更多的是风和日宣的安心踏实,那种天塌下来都有人撑着的安然平和。

安寄远轻抿嘴唇,刷得扬起藤条一点没留情地抽落在紧绷的左手上。

从来没有挥手打过自己的经历,第一下自然估不准力度,眼睁睁看着藤条亲吻掌心,下一秒便疼得他眼泪噌噌涌了上来,左手不受控制地微曲颤抖着。

低估了自己手劲的安寄远学了乖,控制着力度调整好角度“唰唰唰”地咬牙逼自己落鞭,一道道鞭影在他眼根前重叠成像,弹指间的功夫,左手手掌便已肿成一片,眉宇蹙成千峦万壑,牙根紧咬能磨碎磐石。

又过了十多下,自指尖到掌根一片绛红,疼得像是在热油里炸过一遍似的。

那握着藤条的手颤着颤着还是停了下来,亮晶晶的圆眸像是被枪管抵着脑袋的小鹿那般无助抬起,似是有几分委屈,几分不敢表露的倔意,“哥,是我错了。”

季杭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右手一指,命令一如继往的简单粗暴,继续

这无声的沉默叫安寄远微不可察地怒了一下嘴,唇尖的弧度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抬起的右手却颤得更加厉害了,藤条“嗖”地一下抽在了并拢的指尖,十指连心,又是叠加在已经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肿痕上,实在禁不住这钻心的疼痛,左手往下掉了几公分。

心底的绝望和委屈淡淡泛开来,就像是在池塘中央投下一颗石子,荡漾的水波终究会波及整个池子的每一个角落。

自从第一次立规矩打了他手板,季杭之后的教训只要是上了双数的,就很少选择打在手上,不仅仅是因为外科医生的手要格外爱护,更是觉得安寄远到底是个要面子的大男生,总不能肿着个手心被全组人知道他挨手板。

心里默数过了三十,安寄远下手力度明显不均匀起来。

疼紧了下意识会放轻力道,可是总怕季杭生气觉得他逃避责罚,下一记又是弥补性得格外狠厉。左手得像个发酵过后的红糖馒头似的,手掌心的纹路都被撑开,这种情况下,每一记都好像开刃的刀锋剐下般劈裂手掌。

“说。”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即将要落下的藤条。

三个月的相处已经让人对季杭的训诫规律有十足的了解,听见这个单音,安寄远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不该听由家属的意见影响自己的专业判断,不该私自拔管又不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