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花了太多精力和体力在维持这个艰难刁钻的姿势上,听觉也变得迟钝了,丝毫没有感知到门外季杭的脚步声。开门的瞬间显得很是突然,像是掀起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屋内翻滚流窜,门一开,便看到右手上的藤条无助地晃了几下,然后“啪嗒”一声掉在了脚边。

冰水的温度还残留在季杭周身散出的气息里,走近,像是要将少年胸前和后背的一大片汗渍冻结成霜,“几次了?”

安寄远咬着牙,从干涸的嗓子里挤出几个音,“二…十五。”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数字,上一次同他立规矩的时候,季杭就坐在人旁边,不论藤条或是尺子掉了,都俯身替他摆放好。而这次,需要他凭借一个人的力量达到这需要精准拿捏的平衡,自然是不容易的。

季杭没有说话,顺手拎起了还横架在他小臂上颤颤巍巍的戒尺放到书桌上,目光轻巧地扫过滚落在脚边的藤条。

安寄远会意,缓缓垂落僵硬的双臂,动了动像是被用钢板钉子固定住似的后背,艰难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藤条,两只手捧上,“哥,小远请罚。”

藤条被提起,他的手却一动都不敢动。

光影划破尘埃间的缝隙,细长的藤条“嗖”地揭开隐忍着的怒火,惯着风横抽在安寄远平摊伸展的双手手心,一道绯红的肿痕跃然而上,像小学生戴在手臂上的一条杠袖章。

“两百五十手板,五百个俯卧撑,”季杭提着一副剑眉,硬朗的声音如玉石相击般铿锵有力,“安寄远,你是不想干了。”

经过片刻恬息的脑袋终于不再浑浑噩噩,可是,即便这样,他也无法将季杭话里的讽刺翻译成任何指令,只得撑起茫然的眼眸抬头。

什么叫做不想干,他又怎么可能不想干,规矩他都记得,可是既然选择了跪在这里等罚,多少下都是他该受的。

他是人肉做的,藤条这么狠厉得落下也会觉得痛,可如今他却多么希望这掀皮截骨的疼痛快点到来,因为季杭一路裹着刺的话才字字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