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安寄远,并在查房结束后嘱咐他好好回去睡一觉时,借他一百个乔硕的胆子,他都不敢就这么拍拍pg走人。
回去郭星床位边同陆谨欢一起改昨天的医嘱,大概因为季杭明显对使唤别人写医嘱这件事不开心,陆谨欢竟给了人一种想要“患难与共”的错觉,这让安寄远有些莫名其妙。
“对不起啊,害你被骂。”
“不管你的事。”安寄远眉毛都不抬一下地签着化验单,“是我的错。”
陆谨欢对他这样的态度有些吃惊,撇了撇嘴低头看着病历,一动不动像是在迟疑什么,一会儿才凑近了人,“其实啊,有错归有错,哪个医生不是这样一路犯着错摸爬滚打上来的,郭星不是好好的,季主任至于大动干戈放那么狠的话,像是批斗似的教训人吗?”
安寄远的眉宇间耸起了细细的褶子,眼睛依旧盯着笔下的字,重复,“是我的错。”
陆谨欢尬笑一记,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人情绪变化,继而喋喋不休,“听说季主任也是少年成材,别看已经是副高了,其实没比我们长几岁。虽然临床能力强,但是到了他们这级,再要晋升,看的是综合能力。论教学经验论人际资源,论行政管理和财政绩效,季杭肯定都比不上B组的王主任,也就乔硕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医务处抽调他也不去,不知道哪天才有出头日”
“抽调?”
安寄远的左手手掌紧紧卡住桌沿,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失了血色,哪怕陆谨欢在说话间隙看一眼他铁青的脸色,都不会再这样没心没肺地继续叨叨。
他该庆幸安寄远及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死磕着工作,一个不经意就将话锋转到了他的信息盲点,不然真的打起架来,陆谨欢倒是真没什么优势。
“什么抽调?”安寄远用尽全身力气竭力憋着闷在胸口的一股气,他不能惹事,尤其不能给季杭惹事。
“就是秦海市的兄弟医院啊,不过被他拒了。”陆谨欢嘴角挂着一抹轻蔑,“还不是因为季杭。也不知道这样的主任有什么好的,其他组看到欠费病人都避之不及,踢到他这里反而照单全收,科室奖金都快被拿去做福利事业了”
“啪!”
铁皮的病历夹子被猛地合起,铮铮有声的一下,掀起一阵短促而强具冲击力的骤风擦着陆谨欢的耳朵掠过。紧接而来就是安寄远傲然清冷,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
“既然是来轮转的,我们A组的家事就还轮不到你操心。祝你今后能成为一个为科室创造盈利的主任,同时每晚依旧能够安然入睡。”
安寄远猜到季杭肯定是一查完房就上手术去了,虽然不知道一共几台需要多久才能下来,但他还是毫不犹豫打开了季杭办公室的门,什么动作都没有,直挺挺跪在了屋子中间。
同陆谨欢的谈话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绪,他确实是个会犯错,会冲动,迫切想要证明自己能力给身边人看的年轻人,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医生,更清楚季杭是怀着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份职业的所以更容不得一丝罅隙。
怕吗?
其实挺怕的,怕季杭像十四年前那样一个转身便再也没有回过头,怕这三个月来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薄脆纽带付诸东流,但是,他是那样执拗的安寄远,他在季杭波澜不惊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灵魂的倒影,他早都不再是那个不堪一击笑泪缠绵的少年,他可能需要很多次醍醐灌顶才能练就季杭那样的处变不惊,可是他分明对这份职业充满了热枕和坚定他又不怕了。
天不遂人愿,安寄远没料到本以为一上午都会泡在手术室的季杭会突然回办公室拿东西。
一进门就看到跪在办公桌前的安寄远,可是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仿佛他不存在似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