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理论知识安寄远已经烂熟于心,但是季杭的一句威胁话还是让他前后又重复看了四五遍。

药吸收得差不多了,季杭又重新让他量了量体温,37.4℃。退烧针虽然难捱,但是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等想起来两人都还没吃饭的时候,已经是过了食堂开放的点了。季杭叫了外卖,科室里规定是不给送上楼来的,季杭下楼去拿,顺便将刚才抽的血送去了检验科,再回来时,就看到安寄远自己已经把裤子穿上了。

季杭将外卖袋放在里间的小桌上,低声唤人,“过来吃饭。”

安寄远红着脸撑起身子,用到tun肌的时候还觉得针孔那里微微泛着酸胀,明明身后被藤条抽出来的隔夜伤更加骇人,却还是觉得那针退烧针的威力更大一些。

龇牙咧嘴地扶着床垫站到地上,那么多年没有挨季杭的打,不得不感叹哥哥的技术,打的时候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的,隔了一天以后更痛了。

痛到他想把整个pg都做局部浸润麻药,或者给自己上个镇痛泵,要不直接用丙泊酚芬太尼上呼吸机也是可以。

当然,只是想想。昨晚临睡前吃了一粒布洛芬都像是犯罪似的。

“哥,我能,拿个垫子吗?”安寄远看着木质的凳子小心问道。

“没有垫子。”季杭将外卖盒一个个拿出来摊开放在餐垫上,出于工作性质带来的轻微洁癖,他从来没有在休息室里吃过饭。

抬头看了眼斜斜用手支着桌面站的歪歪扭扭的安寄远,眨眼间就将面色沉了下来,“站好。”

安寄远本能做出反应,可是身后猝不及防的疼痛却让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战战兢兢地不敢去看人。

“那,我能站着吃吗?”

“不能。”季杭果断地拒绝。

安家规矩大,家教严,餐桌礼仪格外讲究。安寄远又从小就是那种坐不住的孩子,但只要季杭在餐桌上,给他再大的胆子也不会放肆。挨了打,受了罚,从来都不是能有特殊待遇的理由。

安寄远在薄薄的下唇上印了一排整齐的牙印子,轻声道,“哦。”

季杭淡淡瞥了他一眼,“去拿枕头垫着。”

“啊?”安寄远一下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又红了脸,“不,不用了吧。”

“我记得你的惩罚期还没有结束,”季杭定定看着他,“不想坐你可以跪着吃。”安寄远被这一句丝毫不带玩笑意味的威胁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去床上抓了枕头就坐了下去,甚至因为想要刻意讨好,坐的时候都不带犹豫扭捏,疼得他一咬牙就额头又厚厚铺了一层汗。

荠菜饺子,安寄远鼻头一酸。

手上还带着三十板子的上,昨晚回家没吃东西,今天早上拿了一片面包就出门了,如今握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制般得不断地抖,抖到季杭一连瞪了他好几眼,吓得他夹了好几次都没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你这样子,下午能做腰穿?”听闻这句话,安寄远一个激灵,心里憋了一股气。

手也不抖了,筷子也夹稳了,滑溜溜圆滚滚的大饺子嗖的一口送进了嘴里,鼓着两边腮帮子,一边抿嘴咀嚼着一边微微垂着头瞪着那小鹿眼,眼睑往上翻,小心翼翼地觑着季杭的脸色,眼角却不住溢出孩童般的倔强来。

大版的五官,却是同小时候如出一辙的神情。心中滚着一壶开水,热气蒸散在脸上,像是能化开千年寒冰。

季杭一个没忍住,清隽的眉眼舒展开来,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那一刻,阳光透亮,被摇曳的百叶窗过滤,漏在人深刻沉静的脸庞上,散开淡淡的光晕。

那一刻,季杭那双清亮的明眸里,一如从前那样,晕染起毫无保留的温暖和包容万象的光芒。

仅仅是一刻,被安寄远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