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研究说,大多数人,最早能回忆起三岁时的事。
而安寄远的记忆里,哥哥跟在他身后蹒跚学步的模样、摔倒时温暖踏实的怀抱、教他识字握会严肃认真的侧脸,都一直是清晰的、分明的,是很多很多年后,都不曾淡去的鲜活记忆。
那时候的安寄杭,很爱笑。
笑起来,比任何人都温柔。
会把安寄远拉到床边,命他给自己讲讲一天发生的趣事,然后听着听着,就莫名其妙朗声大笑起来。
“所以!!!我明天不去幼儿园了,他们都笑我掉牙齿!”安寄远伸出小手去拽季杭的被子,压在被子上的几本又厚又沉的医书差点儿随之掉落,“哥哥怎么都不用去上学,我为什么要去,这不公平!我也不要去了!”
季杭想要大声嘲笑,可他现在呼气都有些费力,只能将眼睛眯成一条线,去看少了颗门牙也还要叽叽喳喳的安寄远,“你耐心等等,这些笑你的人,过几个月也会掉了。”
安寄远嘟嘴,不情不愿地问,“什么叫耐心?”
季杭想将脑袋微微撑起来点与小朋友对视讲道理,可内关上埋了针,随便一动,手腕处就顺着骨头缝里疼。
他只好再次躺回去,深呼吸对着天花板做表情管理,“耐心就是:我都跟你说过几遍了,外面回来之后,要先洗手、换衣服,才能吃东西,而你每次都当作耳旁风,我都没打你那不长记性的小爪子。这就是耐心。”
被抓包的小孩儿把脏兮兮的手往身后藏了,一边转着眼珠一边舔走舌头边残留的巧克力,“那我去洗手换衣服,哥哥能陪我玩一会吗?”
季杭歪过脑袋,笑得宠溺,“玩什么?”
看把安寄远委屈的,“你已经一个礼拜没陪我踢球了!”
小木头略略皱眉,“昨天让你背的方歌背完了?”
“哥哥”是九曲十八弯也一点儿都不打折扣的撒娇啊,安寄远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直接往季杭床上爬,“先玩一会再背嘛,好不好,就陪我玩一会儿,一会儿天黑了都不能出去了!”
现在可是盛夏,季杭抬头看了看窗外刺眼的落日,摇头,至少还有四个小时才天黑吧。
“那先说好,只能玩一小时,然后就回来洗澡学习。”他故意唬下脸,一本正经的教育道。
小孩儿满意极了,得寸进尺,“嗯!那哥帮我换衣服啊。”
季杭推脱道,“你都五岁了,要不要长大了?哎哟,别压我,你自己去!”
“我不要,我就要哥帮我换,今天玩秋千手都拽疼了!”安寄远炫耀似的抬起手,像是疼痛难耐般委屈地晃着自己的胳膊,“哥都没帮我吹吹。”
季杭无奈,“行了行了,你先下去,你这么猴子似的捆着我我怎么帮你啊。”
那个在父亲眼里体弱多病的长子,在安寄远心中,就是强大不摧的哥哥,一如既往,有力量得温柔着。
季杭一把将小孩儿提溜到沙发上,拿来毛巾细细替他擦干手指缝隙里的水渍,顺便检查了小孩指甲的长度,是该剪了。他像摆布木偶似的,拎起安寄远的胳膊,又塞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嬉闹半天,才换好一身衣服。
“多大人了。”安寄杭眯起眼,笑着刮那小鼻子,轻声抱怨,“以后可怎么办。”
安寄远理所当然,“以后?以后还是哥哥换啊,哥哥要给我换一辈子!”
季杭轻笑着摇头。
可是,哥陪不了你一辈子了。
后来,安寄远才知道,季杭笑的时候,往往是他最难受的时候。可惜当时的安寄远一点没感觉,他只想每时每刻都粘着哥哥。
安寄杭那破身体,根本踢不了球。
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让他比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