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兔子,是血管外科的研究生用来对比两种人工血管材质,对家兔腔静脉离断并吻合后,术后第四天的实验对象。

实验对象意外落入“硕”口,整个团队从准备期至今翘首以盼的成果,自然也随着那八角桂皮的味道,随风飘曳地消散了。

而兔子的主人倒霉研究生是谁,乔硕和季杭都清楚得很。

“本来就是冯翊他不仁在先,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乔硕一点儿都不知畏惧地狡辩。

上个月,市里竞选优秀青年医师代表,被选上的医生会推举到全国层面上进行角逐,所有奖项皆举足轻重。季杭作为B大附院建院以来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主治医师,年纪轻轻就享有四级手术权限,手上的课题才过中期便已经不同凡响,成为竞选名额的最大黑马。这样强有力的威胁,自然有人看不顺眼,其中就包括冯翊的导师,血管外科的副主任。

为讨好导师,冯翊调用家庭资源,让组委会在投票评选的前一晚临时更改了参赛者年龄要求,生生将下限卡死在二十四岁,比赛也就再和季杭无缘。

热巧克力喝完了,乔硕唇角还挂着浅浅的褐色印渍,舔都不敢舔一下。他本不该那么怂的,可是眼前人的气场太过冷冽,“老师,你别生气啊……”

“我不生气?”季杭都快被气死了,“且不论对于菲薄的腔静脉进行端端吻合的技术多困难,就物资和人力成本而言,也是一项难以计数的消耗。你知道自己的恶意毁坏践踏了多少人的心血吗?!还敢跟我信誓旦旦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教你的吗!”

说到最后,忍不住将坚硬的戒尺铿锵拍在桌上!

凶才是本能。耐心都是装出来的。

乔硕被吓得唰地起身,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你……还说不是有意要吓唬我!这样子也太吓人了。”

真的欠揍。季杭忍不住想。

他深呼吸克制脾气,究竟是怒火当头,声音憋出不一样的鼻音来,“你过来,老师听你解释,不吓唬你。”

乔硕靠近一些,却没敢再坐下了。

季杭的语气逐渐平稳下来,“我说会听你的想法和立场,就一定会认真听。刚才是我没控制好脾气吓到你了,老师跟你道歉。”

很快,乔硕被季杭温柔的模样深深蛊惑了。老师仿佛又回到了他记忆中的模样,温柔、正直、不容扭曲,闲散靠在江边的栏杆上,问他为什么想要学医。

明明被问过很多次,从来都搪塞对答,乔硕自己也没想到,会不知不觉就对季杭展露出柔软的肚皮,“小时候没钱看病,发烧发得没呼吸了,我爸就把我卷在席子里扔村口,晚上被一个老大夫捡了,给我吃了一粒糖丸。特别甜,他长什么叫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糖很甜。”

季杭狠狠揉他脑袋。己所不欲而偏施于人。

办公室内的气氛像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傍晚校园的嘈杂被隔绝在几道墙之外。

乔硕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季杭,两只手背到身后,轻声嘀咕,“本来就是冯翊不对在先,反正他跟他导师是一伙的,有什么事那个老头子也会帮他擦屁股啊。”

季杭问道,“他不对,所以你就以牙还牙?”

乔硕不服气,“不过一只兔子,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罢了。”

季杭皱眉,他也不想发脾气,可声音终究太过刻板,“我们不是好惹的?乔硕,你是也有在卫生局的赛务组委会做会长的小叔吗,你想过若是冯翊也抱有这样以牙还牙的心态怎么办,会有什么你根本承担不起的后果!”

乔硕对答自如,“不可能。实验室又没有监控,我是凌晨去偷的,不可能有人知道。”

季杭完全没有想到,乔硕居然事到如今还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