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憋着嘴,满脸不服气,“我真的只是想看第一步,然后,我就能自己做出来的。”
季杭仍旧沉着脸,“我什么时候因为你哪道题做不出来,哪个单词不会写,责怪过你吗?”
父亲对他的成绩没什么要求,小叔也不严厉,是以,安淮在学习上根本算不上有压力。
小孩儿知道季杭并没有要误解他,自知理亏地舔了舔嘴唇,摇头。
视线下的戒尺蓦然离开腿面,小家伙的心脏陡然提上了嗓子眼,尺子却只在他大腿侧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不疼,还有几许酥痒。
“抬头。”
安淮闻声朝父亲的眼眸追去,胳膊上的酸胀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疲累,一波接着一波,一波不及一波。
季杭认认真真地看着儿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父母和孩子的立场不同,造成我们之间可能会产生很多对峙。比如,你今天想完成你的作业,这可能是你心中的头等大事,所以你会让哥哥给你查资料……”
小孩儿的眉毛乍然拧了起来,嘴唇有些不安分得向上嘟着。委屈巴巴又满脸倔强样子,好像忽然就忘了刚刚到底是谁在这里哭得惊天动地。
季杭,“怎么了?”
两只小手恢复了一些运动能力,搓起了身侧的衣摆,安淮思量了很久,才犹犹豫豫地道,“不是我让峰哥哥查的……”
季杭突然就有些想笑。这孩子,真是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
“是哥哥给你查,你用电脑看了,对不对?”
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眸更是清澈,安淮认真地答,“是的。”
“嗯。”季杭将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离孩子的距离更近了些,“你很在乎自己的作业,所以会想办法去完成。爸相信你,并不是想要不劳而获。你作为一个学生,为自己的学业和功课负责,想要把不会的题弄懂,这点是值得表扬的。”
小嘴唇抿了抿,湿润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羞赧。
“这是爸爸所理解的,你的想法和立场。”季杭等了等,等孩子再次对上自己的视线,“我的猜想,对吗?”
被表扬被信任的小孩儿心里舒服了一些,回答也没了迟疑,“嗯……对。”
季杭点点头,他能感觉到孩子还是听懂了些的,“可是,爸爸的立场,是站在一个科室的主任上,所有患者的安全,医生的行为,都是爸爸的责任。你所看到的穿白大褂的哥哥姐姐们,都是经过了很多年的训练和学习,才能坐在那台电脑前下医嘱,可如果在你不小心,纯粹无意的情况下,碰到一个按钮,关闭了一个警告框,删除了某条医嘱,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最坏的结果,有患者的安危会受之牵连。”
小孩儿耐不住想要辩解,“我很小心了,没碰其他东西……”
“爸爸相信你。”季杭丝毫不觉得儿子是在跟他顶嘴,只耐心陈述,“可是,依然是有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可能性很低很低,代价却很大很大。你觉得,应该去担这样的风险吗?”
男孩将眼神上上下下移了好多遍,许久,才真正低下了头,“不应该的。”
季杭同儿子讲这些,他自己也清楚,孩子大抵不能全然理解,什么原则,什么立场,什么责任。
可是,不理解没有关系,试图用简单的词汇和类比让他理解。如果依然没办法简化这些观点,仍然是很正常的。孩子的心理发展阶段摆设在那里,这个年纪还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很难换位思考,去要求他拥有大局观,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问题,是强人所难。
那……
既是这样,这些道理,就可以不用说了吗?
不行。
能给到孩子与自己平等相处的机会有限,即便在这种需要用权威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