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在做着思想斗争,小家伙的呼吸更显急促,扭着头的别扭姿势还是没变,哭腔却完全抑制不住,“爸,爸爸……我……举不……”
“捡起来。”男人的声音,是面对儿子时罕见的低沉冰冷。目光好似锐利的剑锋,赫然向啜泣中的孩子扫去,他的宣判仿若毫无怜惜。
“我数到三,再摆不好姿势……”手指在闹钟上轻点两下,“就重新计时。”
小孩儿浑圆的眼珠里怔出了恐惧,哭声却不减反增,泪腺的阀门也随之又调松了些,“爸爸”
季杭皱眉,“一。”
“不要……不要数……”
细弱的求饶声被断断续续的哽咽映衬得极为可怜,季杭脸上却没有任何微小的表情变化,依旧沉声,“二。”
父亲的气势究竟是太过叫人害怕了,小孩儿一边止不住抽泣,一边还是蹲下了身子,只剩那怯生生的眼神仍然是小心翼翼地向爸爸探去。
季杭悄无声息放慢了速度,静静等男孩将尺子握在手里站好,才张口吐出最后一个音节,“三。”
片刻的歇息并没有缓解手臂的酸胀难耐,每一块肌肉都在用颤抖抗议叫嚣,委屈在耐力的挑战下,逐渐坍塌。
“抬头,手再高!”季杭皱眉,“还有十六分钟,自己看着。”
窗外夜色深重,屋内暖灯温亮。
季杭滑动平板的动作轻巧沉静,挨句精读文章的目光透射出骨子里的认真,他在工作时,总会难以避免地染上几分职业属性所带来的坚毅和硬冷,光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就散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所以,当季杭还未翻过一页,便再次听闻戒尺落地的声音抬头看去时,眼神中的犀利强硬和眉宇间的凌然严肃,还有那不知何时映上雪月寒光的脸色,是生生将安淮吓得呼吸都滞住了。
真的不全怪小团子臂力不够,而是季爸爸太吓人。
“呜哇”
小孩儿愣了一秒,而后便反弹性的在父亲严冷的注视下放声大哭了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两条垂落在身边的手臂微微蜷着,随着剧烈的抽泣高频颤抖,在父亲平静而轻缓的一声“捡起来”后连声哀求,“不要了爸爸……我……我举不动了……真的……”
季杭面容沉肃,“是想重来吗?”
“爸爸!”男孩哭着央求了一声。他模糊的视线里,已经看不太清季杭脸上半分不容妥协的神情,可手臂上的酸痛却真切到足以让人害怕。
蔫蔫摇头,嘴里含糊得很,“爸爸我知道错了,真的举不起来了,爸……要不,你,你打我吧……”
不说二话,季杭脸色一沉,捞起尺子,拽住安淮细软的胳膊,将小家伙转了个向,朝着人身后就是干脆利落的一板子。
五分力。“啪!”
原来,这就是家法。
安淮几乎是被打懵了。
愣了两秒,继而便是泪如滂沱。刚刚还低声哀求念念叨叨的小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即便是他自己说要打的,也绝没想到爸爸真的会动手。
疼不疼已经不重要了。可眼里的畏惧,切实而生动。
季杭平静地看着儿子将一脸难以置信的天真揉进哭声里,一张委屈的小脸揉成一团。没有拥抱,没有安抚。只是将戒尺轻放在桌上,沉默地等着那啜泣的音调,从低沉到高昂,再从惊惶到平缓。大概是实在没了力气,眼底的湿气才渐渐淡去。
这一等,仿佛就是半个世纪,季杭终于起身去床头柜上拿来纸巾盒。
一张,两张,三张……
安淮颤着小手抽出纸巾擦眼泪擤鼻涕,每一张都浸湿了,脸颊鼻梁被纸巾磨砂出一层淡淡的粉红,写满委屈的小脸擦得像个软噗噗的草莓味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