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小手堪堪抬起到腰际,那滚圆的眼眸里就仿佛蒙着了一层水汽。

“男孩子,做事干脆一些。”季杭沉声训道,伸手捏着他不安的手腕直接抬起到了胸前的位置,又往前稍稍用力,“伸直!还有一只手呢?”

突然严厉起来的声音叫安淮吓得连呼吸都一窒,流向心脏的血液就好像凝固了似的,整个人呆愣愣得看着爸爸,不知所措间连委屈都顾不上了,忙将右手也举到相同的位置。

坚硬冰冷的戒尺尾端陆续抵在那细细颤抖着的指骨,腕侧,臂下,肘背……

“手指伸直。”

“手腕处用力……绷紧!”

“小臂再高。”

“肘部不要弯了。抬头,看前面。”

沉静而认真的语气其实一点儿都不算疾言厉色,只是那严肃的神情,依然诉说了挑剔,“记住这个动作。”

安淮还没来得及疑惑,这黑压压的尺子便忽而被轻放到了自己平举的手掌之上……爸爸竟没有要打。

“在没找到更合适的东西之前,这把尺子,暂时就是你的家法。”

声音不大,口气不重,却足够有定力,稳稳当当得向外散着压迫感。季杭从床尾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小孩儿脸上一半的光,本就带着怯意的眸子忽明忽暗,仍旧随着父亲的眼睛追了过去。

“尺子拿在手里,就意味着你身上的某些言行需要被纠正。爸希望你可以仔细反省自己的所行所为,如果实在太艰难,我会帮你。”季杭就好像一个宣读游戏规则的裁判员,一点儿不凶,没什么脾气,更谈不上威吓,稳稳当当的,“任何时候,不论是递接,或者惩罚,都必须保持现在这个姿势,直到尺子回到我手里,便可以把手放下。”

前平举看似简单,可刚才被季杭每个关节每块肌肉这么点拨过来,还不到一分钟,便已经不怎么轻松了。

而男人看着儿子的目光依旧极为郑重,“爸不会委屈你,冤枉你,伤害你,所以,除了身体上的姿势,你需要从心里,对家法抱有全然敬畏的态度。”

男孩儿“吧嗒吧嗒”地眨着眼睛,大概是对自己没有立刻挨打的事实多少有些侥幸,方才眼底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一片纯粹的明朗,还带着少许稚气。可是,究竟还是怕的。

他听父亲好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小眼神在季杭毫无表情线索的面容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垂下头来,轻轻摇了摇脑袋,“没……”

“问题,你可以慢慢想,但是我的要求,讲过了,就必须做到。”季杭微微蹙起了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的态度……头抬起来!”

?突然上扬的声音吓得小孩儿立刻作出反应,直到视线触及父亲那冰冷的神色,才猝不及防得怯恐起来。

“知……知道了。”回答问题要用说的,这是他在上次那场训-戒中学到的规矩。

季杭嗯过一声算是回应,俯身将床上的习题册放回书桌上,再回到小孩儿身侧时,手臂已经明显往下掉了一截。

“现在,”仿佛若无其事地托着安淮的手腕将其抬回原位,季杭静静注视着儿子,“告诉爸爸,今天有没有做错事?”

安淮心中重重“咯噔”了一声,下意识地低头咬了咬牙,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复又抬起视线,许久才小声认道,“有……”

“大声点。”季杭皱眉。

“有!”

食指往书桌侧面的浅蓝色墙壁一划,空气都好像被这一记撕裂成两半,季杭声音清透,却不容置疑,“带上你的家法,面壁反省,三十分钟。”

番外《安小淮和季爸爸》(6)

比汗水先到达的,是乳酸。

宛如千万只蚂蚁在骨头表面啃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