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轻盈和沉重、郁结与挣扎、骄傲与体面、未得也不曾奢求的遗憾,都像那颗绝不容掉落的眼泪一般,归落在无处安放的旧梦里、在混沌麻木的回忆里、在修补过的瘢痕满满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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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往,再没有宣之于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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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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讣告当日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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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科学院、中医协会、及安笙所属的研究所,即刻便协同成立了治丧工作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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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会被安排在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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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十四年,季杭公然以安家长子的身份示人,居然是在安笙的?丧葬礼之上。

纵然工作组替他们料理了不少宾丧琐事,颜庭安和乔硕也里外帮衬,但季杭和安寄远作为安笙唯二的直系亲属,仍少不了忙到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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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要亲属拍板决定的事情,外人不敢置喙。

更何况,撇去安笙“中医泰斗”的身份地位不说,安家也是历经岁月沧桑、百年垂青的世家家族。规矩礼仪之繁琐,可想而知。

这其中,大到入葬的时机,小到寿衣的选择、灵堂的位置、家祭的顺序、允许前来祭奠人员的名单季杭不善更不喜处理这些繁文缛节,但这些事,如果他不亲自做,那便要安寄远去料理去承担。他自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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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界、学术界、中西医各界发来的唁电和吊唁,堆砌起来堪比任何一本专业医书,按照亲疏远近及名望高低分类后,仍有很大一部分需要季杭和安寄远逐一回复、致电感谢。

季杭没想到,他头一次这么全面周详地了解到安笙的生平,居然是从这一份份沉重凄凉的吊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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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知道吗?”

被季杭用手肘撞了一下的安寄远,从密密麻麻的记录本里抬头,凑近去看,轻读出声,“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科学技术委员会?”

季杭轻轻皱眉,把手边早已放凉的茶水递给安寄远,“怎么嗓子哑成这样?还有多少电话没打的?放着,一会我来。”

安寄远抿了一口水,拿过季杭手里打印出来的信纸来看,“我还真不知道爸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小时候,连野猫都不让我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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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笙追悼会,来了很多、很多、很多人是季杭和安寄远都没有预料到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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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正中悬挂遗像,遗像下铺陈浩荡整齐的白色菊花,统一规格的花圈围绕硕大会场里外三层层。从洁白剔透的瓷砖地面里,都透出一股浩瀚的庄严肃穆。

安笙的遗容,在精美的妆发手法下,看不出任何外伤的痕迹。平和安详,一点都不像那个动不动就要冲季杭横眉冷对的大家长,没有一丁点脾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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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站左。

中间和右侧,分别是乌泱泱的学生、医学界同事和领导代表。B大也来了不少人,自然包括顾平生,再多因季杭身份而产生的猜忌和疑惑,也都被这肃然的气氛压回肚子里。

人们手持菊花,或成群或单独上前鞠躬缅怀,也有陆白带了几个师弟跪地叩首,起身后便将手里的菊花置放在遗体柜边,走向季杭和安寄远的位置,以示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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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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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中年男人推着轮椅上雪鬓霜鬟的老人前来,治丧工作组的组员在兄弟二人耳边低声提醒,“这位是国家中医理事会的理事长王瀛春,今年有百岁了。”

老人家须发皆白,在季杭躬腰道谢后,回握住那双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