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安寄远躬首致歉,将那一双标志 的黑眼圈藏到日光的阴影下,刚想要往围绕在会议桌周围的同事身后走,却被身侧的周影一把拽住。
“来,坐那儿!那儿有空位。”
周身游弋的眼神像群鱼,看似漫不经心,又在游离片刻后归属到自己身上。
季杭的沉默令安寄远坐如针毡,哪怕是两周前,这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哥哥,一定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严厉勒令安寄远去后面罚站。
可是今天,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朝阳沉淀下的眼神却异常透冷,直直盯着桌面。
安寄远昨晚睡得太不安分,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季杭在手术室里被他当众顶撞后,那个好笑里掺杂几分难过的眼神,想颜庭安不留脸面的训斥他“除了挨顿打还能干什么”,想季杭顺从又倔犟的跪姿,想被自己送进碎纸机的那份病例解析。
刚闭眼,脑海里便晕开那被血水浸湿的鬓发,黏糊糊耷拉在季杭脸颊上的模样,紧闭的眉眼显出难得的脆弱和温和来。
天亮后才沉沉睡去,却只浅浅眯了一个多小时。又加上前几日季杭在安家一跪就是大半夜,安寄远自然也睡不安稳。
他是个缺失睡眠会精神萎靡的正常人,今天的表现太糟糕。
双脚和地面之间像是形成磁悬浮,步伐虚飘,给他一柄扫帚能直接去魔法学院报道。
查房时,将昨晚看过的报告单忘得一干二净,明明是早都在心里拟过一遍的鉴别诊断,扎在病床前却直接大脑空白,甚至将躺在患者床上的家属认作成患者本人。
这类低级错误,早在告别刚进科时看见季杭本能紧张的那段时期便一同不见踪影,最近更是因为同季杭较劲,全方位都摆出刀枪不入无懈可击的姿态。
“怎么回事啊今天,魂不守舍的!你那眼睛是画得烟熏妆吗,睁大点,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神外虐待医生呢!”
素来认真的萧南齐不轻不重说了几句,而那个向来动辄得咎的哥哥,却始终皱着眉头,一个眼神都没给。
季杭没有奉命休息,而是替乔硕请了假。
原本乔硕的手术,便由他来顶,兢兢业业地给萧南齐做助手。不知是季杭今日过于极端的沉静气场,还是今早开始蔓延在科室内关于乔硕跪地求饶的“传闻”,手术台上安静得吊诡。
“乔硕没事吧?”萧南齐难以忍受这氛围,犹豫许久,还是开启话茬,“从来不记得他请过假。”
季杭回话音很轻,内容倒是随意坦诚,“没事,被我揍了,趴两天就好了。”
萧南齐的手赫然顿住动作,从镜片下抬眼,瞟向季杭,神情不掩惊诧,“你认真的?”
季杭不置可否,只轻轻勾着嘴唇笑了。
萧南齐满脸凝重,“今天他们住院医还有科内考核,你不能真把人怎么样了吧?”
季杭半天没回话,只是认认真真给萧南齐清理术野,太久没有站过整台的助手位,他在情绪萧条的同时,又要腾出额外的精力来专注操作。
于是,隔了好久好久,手术的进程过去大半,护士们都从双十一聊到了婆媳关系,反射弧犹如跨海大桥的季杭才迟迟开口回应,“手又没断,他能写。”
手没断的乔硕难得被“特殊照顾”,趴在季杭的休息室内写卷子,提笔之前头顶还传来不冷不热的威胁:我知道你最喜欢回锅了,想试试就尽管别动脑子。
疼痛并不会有助于思考,乔硕写得艰难极了,头上的汗一层一层地冒。而与此同时,在会议室内医务处老师监考下的安寄远,倒是尤其轻松,轻松到
“把你的试卷找出来。”季杭将一叠改过的卷纸向办公桌对面推去,食指在柔软的纸面上轻点两下。
双腿好像灌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