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硕误会了,他猛然紧握五指,将戒尺紧紧护在胸前,想张口求一句,又实在不知道叫什么。他站在那儿,都不如往日张扬潇洒了,像个雪地里的小鹌鹑,茫然无措。
季杭看他谨小慎微的站姿,又联想到那个趴在顾平生肩膀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样,心里像是被拉扯着似的难受,“委屈成这样,抱着顾主任哭得像我怎么欺负你了似的。我给你机会申辩,是打错你了,还是骂冤枉了?”
季杭这话虽然依旧算不上柔软,但是相比较之前那几句不留余地的重话,却是着实让乔硕感受到了微薄的温度,甚至好像,还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的纵容和疲惫。
乔硕又想哭了,可眼眶才刚刚泛起几抹红晕,就被季杭严厉呵斥吓得眼泪都倒流了回去,“再哭!”
乔硕哽咽道,断断续续,“不,不哭了……老师……”末尾两个字落得小心翼翼,像是试探。
季杭凶巴巴瞪了他一眼,转身去里间抽出乔硕的毛巾,一点不客气地扔到他脸上,“哭够了就出去洗个脸,男孩子哪来那么多眼泪,你要是小远,早就被我拎到天台上去自己风干了。”
乔硕没敢让老师久等,拖着身后撕裂般的疼痛,扶着墙来回了趟洗漱间,每一步落地都好像小刀在肉里钻似的疼可是,他疼得乐意。
到底是伤员,等他再回办公室,季杭早已对着镜子给自己脑袋上的伤换完药了,非但没有给他乔硕留任何机会,反倒从柜子里拿出两罐熟悉的外伤药,指向里间,“去趴着。”
季杭打完孩子没有附加上药服务的习惯,对乔硕和安寄远都素来如此,可今天盛怒下的这番责罚,刚才看见乔硕被顾平生拎进来靠墙站的时候,两条腿都筛子似的打颤,不亲眼看过伤,季杭放不下心。
他预料的没有错,果然,外边的刷手服裤子才刚脱下,就看到内裤上斑驳的血点。
“渗液了,这几天注意点。”季杭还是淡淡的。
季杭虽然不再疾言厉色,可是屋子里的氛围还是很紧张,乔硕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身后那束深沉的目光仿佛如芒在背。因为tun肌实在绷得太紧,连冰袋放上去都立不稳,季杭重新放了好几次还往下掉,扬手就给他身后扇了一下,“放松!”
清脆的巴掌扇得乔硕心神俱震,脖颈以上噌得红得透亮透亮,像那大棚里娇艳欲滴的番茄。
“现在知道羞了?”季杭又皱起眉头,低声道,“刚才跪门口不是还挺英勇,谁都拉不起来。”
饶是知道老师不会不要他了,乔硕还是心有余悸,声音低弱,“那不一样……”
季杭想起,从前还威胁他,挨罚不乖就把他拉去护士台趴那儿揍。哪个二十五岁的大男生不要面子,今天估计着实是吓到他了。
季杭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乔硕的后脑勺,“老师话说得重了,但是道理没说错吧,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反感不负责任的学生。”
乔硕听季杭坦言“话说重了”,突然就狠狠难受起来,愧疚、自责、委屈,各种复杂情绪交织着的大网紧紧箍着他遍体鳞伤的内心。他本不是爱哭的男孩子,可是今天泪腺的阀门却好像怎么都关不上。
季杭的语气虽然缓和了不少,但依旧透出不容违抗的严肃,“小硕,我既然选择了在瞿林的事情上不做退让,那我当下一定衡量过,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担这份责任和后果。你不信任我,不与我商量,便自作主张去以自己的前途未来做交换。你早该预料到,我不会开心的。”
乔硕趴在床上,抽泣得一颤一颤的,院内廉价的值班床都发出了仿佛要散架的声音。
季杭从来没见这孩子这么哭过,心里也不是滋味。
“怎么,还委屈不完了?”
濡湿的短发被摇头的动作挥洒出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