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干裂的嘴唇,“该打。”

第十九章(6)

界定某个人成熟的标志之一,就是当他突然对曾经最亲近的人,开始报喜不报忧。

颜庭安已经深刻意识到这点。

他背对季杭的办公桌坐,手肘向后撑着桌沿,用曲起的食指关节托住太阳穴,“小硕的事,你也是刚知道?”

天色渐晚,吵闹的科室逐渐被夜幕隔绝声响。

安寄远坐在办公室侧面的会客沙发上,尚未能从数小时前眼睁睁看季杭在他眼前倒下的阴影里走出,面对颜庭安的疑问,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顾平生亲自出面,加急的检查结果出得很及时。头颅和颈部CT全部正常,心超血象也未见异常,除了徘徊在七十上下的血压、三开头的血糖,和频发性的室早,找不出其他问题。

几乎可以概括为,就是累晕的。

颜庭安看安寄远颓然的样子,语气不禁沾染几分怪责,“他跪三天,你爸不管,你也让他跪着。你哥的身体状况你还不清楚,有你这么闹脾气的?”

安寄远心疼季杭,可他并不觉得,光靠心疼可以解决问题。就像他明明已经可以想通很多道理,却依然不甘心将道理视为他们两兄弟之间唯一的桥梁,他是一个成年男人,他也需要尊重和相应的情感回馈。

临时的补丁,并不会长久。

安寄远低垂眼皮,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没有闹脾气。”

他说完,没有等到颜庭安的任何训示,半晌才鼓起勇气抬头去看,意料之中,看见那常年温润柔软的脸色黑压压地沉了下来。

颜庭安沉下嗓音,“你哥为谁跪的,你不知道?”

安寄远抿了下嘴,从沙发上起立,两只手自然垂落,一副任凭处置的乖巧模样。

可话里,却不愿退让半分,“庭安哥,我没有在闹脾气。我知道很多时候哥都是在为我好,虽然他从来不说,要说什么也是凶神恶煞的,但是该做的一样没少。我不是傻子,不是没心没肺,我能感受到他在我心上花费的心力,也明白他有他的道理。但是”

安寄远语声沉着,试图将情绪沉淀下来,“但是,我是他的弟弟啊,家人之间哪里有那么多是非对错的。有时,我即便不认同他的道理,也能乖乖挨罚,是因为我在乎他的情绪,多过于对错。可是,哥给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他看不到我的情绪。在他眼里,好像永远只有,这件事是谁对谁错。”

安寄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并不是他没有底气,而是按耐不住的委屈,“错了又怎样呢,错了,我就不是他弟弟了吗……”

颜庭安安静听完,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心疼了。

自己这个师弟究竟是太直太正也太严厉了,安寄远这青春期还尤其缺乏安全感的小朋友,这么拼劲全力来到季杭身边,大概,心里多少期待的是一个如从前那般温暖的怀抱,却没想到扎满了一身刺。

可是,颜庭安又素来城府极深,他收敛起神色里的犹豫,眼神直接而坦荡地回望过去,“什么叫错了就不是弟弟了?你当众打架、大闹安宅、离家出走,是谁大晚上十几张超速单把你拎回来的?按照你的道理,既然你做错事,就应该把你扔在荒郊野外喂老鼠?”

安寄远不服,狡辩道,“我知道他心疼我,就像哥倒在我面前,我也难过得喘不过气来。可是这不是问题的根源,他依然会不顾及我情绪拿着藤条来挑错,他教训起人依然毫无保留地说重话,他还是不愿意把他的烦恼与我分享。我在他面前,永远就是个弱不禁风需要被圈养的孩子。”

“告诉你有什么用?告诉你你就能控制好情绪了吗?”颜庭安不甘示弱,这种时候,他自然是毅然决然毫不偏曲地向着师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