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寄远还是贴紧助手镜,看得认认真真,半天才道,“没有。颅内压也很好。”

“嗯,排气吧,你来关颅。”

在季杭眼皮底下关颅的次数,大概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吧。这是从前二人都心照不宣的,只有术中表现好,才有坐上主镜的资格。

别的主刀交给助手关颅,是为了自己可以早些下台,而季杭有教学和监督任务在身,自然走不了。他坐在助手镜前,看安寄远一步一步复位骨瓣,分层缝合。

这种时候的安静,便是认同。

直到帽状腱膜缝合完整,安寄远开始缝合皮肤,季杭才悄悄退开,脱下手套和手术服。

他仍旧坐在侧面的圆凳上,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安寄远沉静的侧脸,不知在想什么。周身响起了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麻醉医生低头刷刷写着用药记录,季杭却突然从巡回护士那里要来手帕。

有那么紧张吗,也不是第一次看你关颅了,季杭心里念着,抬手要去为安寄远擦他额头上倾泻而下的汗水。

可是,他的手才刚靠近,安寄远却猛然侧过脑袋躲开,低垂的眼帘蓦地撩起,警惕而倔强地看向季杭悬在半空的手。

看得季杭胸口一紧,心中忽而落满了尘。

对视间,安寄远自动忽略了男人眸光里难得一见的温柔。

他并不愿承季杭的情。

在手术台上,对您尊重,是我的职业素养。可是,这么亲昵的举动,大可不必。

安寄远歪过头,额头在肩膀上蹭了下,又立刻投入到手头的缝合中去。

凭借施舍出的几抹余光,他自然看不清季杭的表情,可是,他能注意到季杭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向着巡回护士的方向走去,大概,是要将手帕还给护士。

可是。

下一秒。

“哐”的一声骤响。

安寄远持针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看见那个仿佛永远都坚毅峻厉的身影直挺挺倒下,如震天动地,赫然躺倒在手术室侧面的地上,纹丝不动。上锁的器械车被季杭的脑袋推出好远,狠狠撞击在墙边。

粘稠而鲜红的液体,从季杭头颅下的地板,向外延伸扩展,像打翻的番茄汁。

手术室内骤然爆发慌乱,与监护仪孜孜不倦的平稳声响,形成鲜明对比。安寄远耗尽全身力气,修建平整的指甲死死掐入掌心,才勉强控制住双手颤抖。

他通体冰凉,本就素净的脸色更显凄白,只剩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口罩内壁。

安寄远想。

如果,季杭就此离他而去。

那么。

他对哥哥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方才季杭要替他擦汗时,他严词拒绝

不必劳烦,季主任。

彩蛋:

安寄远在慌乱的叫喊声中冷声发令,“先不要搬动!查脉搏,接监护,去叫外面的人进来!”

幸好是正常上班时间,手术室的走廊里总有那么几个刚下手术的医护,安寄远从蜂拥而至的来人中立刻寻出了夏冬,“老师!”

夏冬瞥了一眼监护仪上季杭还算平稳的生命体征,等血压读出来后才走向安寄远,台边的人都撤开了,连器械护士也早被安寄远赶去帮忙。

夏冬远远道,“缝你的,这可是你哥的台子,别给他惹祸啊。”

口罩上的一双眼眸里,藏进千言万语,安寄远却只在喉间轻轻答应,“嗯,我知道。”

夏冬看他还是死死盯着自己,像眼门前的救命稻草似的不放,只奈何自己无法靠近他的无菌区摸摸孩子的脑袋,“这么看我干嘛,还不放心你老师我吗,快点专心做完,别让你哥担心了。”

安寄远声音哑哑的,“要先去做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