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颜庭安自然不理。

季杭也不觉得尴尬,吐着细弱的声音,继续跟空气嘀咕,“明天应该就好了,伤口不深。”

沙发上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还是没出声。

他季杭上到哪儿,骨子里都带着一股不挠不折的浩然正气,面对满屋的领导上级也向来是一定要把道理讲明白了,证据摆清楚了,是对是错皆能荣辱不惊,从来不知道曲意逢迎这四个字怎么写,又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做小伏低没话找话了。

可是,在师兄面前,竟也浑然不觉得违和,欠揍话说得顺口极了。

既不脸红,也不害臊。

师兄不理,他也自得其乐地晃着脑袋,“从前挨过手板,不也是一样刷手上台,除了护士老师问起来怪难为情的,也没觉得有什么。”

红肿胀痛的手掌,依然要被并不柔软的洗手刷半分不漏地照顾,这番痛痒难耐的滋味,也只有经历过的人能懂。

颜庭安这才掀开迷蒙的眼皮,同记仇的小师弟据理力争,“才打过你几次手?”

“手臂也算啊,一样要刷。”季杭不知收敛地扬起他那让人生气的爪子,“都比这个要重吧。”

颜庭安瞥了他一眼,侧过身“哗”得就躺倒在沙发上,脑袋垫着扶手,胸口环着个抱枕。

笑了,“你还是跪着吧。”

第十六章(8)

三岁什么的,究竟是拿做笑话说的。

不论是为这手上的伤口,还是这几日以来的忙碌,颜庭安那一如往常的笑意背后,从不显山露水的担心他季杭比谁都看得分明。

更何况,陈析的病情几乎是每况愈下,他不信师兄一点都不知道,却是在那日将病历扔给自己后,便再也没有提过。

终是不习惯别人为自己操心,哪怕是最亲近的师兄。

所以,除却罕见说起调皮话,有些事情,季杭也知道不该等师兄再张口问的。

收拾完药箱放回原处,再次回到沙发边。这次是先弯右腿再跟左腿,依旧规正的跪姿里多出几分郑重其事。

夜幕黝黑,月光给窗台镀了银,内外温差让玻璃上浮起一层水汽。

冬日凌晨的小区凄静得出奇,客厅里也只剩鱼缸内循环器的流水淙淙,为季杭平静而深沉的语声作陪衬。两天没有合眼,累是累了些,但是,该了解的情况,该分析的利益链,该反省的情绪,如那江水退潮后的堤岸,逐渐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