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收回身侧,手掌紧绷,脊骨正挺,昂首挺胸。身体与小腿间是标标准准的九十度,连衣服都衬出了棱角。
“庭安哥”
颜庭安又被叫了一声,明朗舒清的目光,便毫无保留得向安寄远投去。一点不捎严厉,更没有半分威吓,宛如远眺青山,甚至带着少许期待下文的神情。
安寄远却被这不露分毫恼怒的眼神,看得心跳狂蹦,腿骨酥软,腰背发麻。满腔的底气,就好像被戳了个洞的河豚似的,慢慢就泄了气。
他突然就有些莫名发怵啊,哥,是这样的,你不考虑一下了吗,真的,真的要把我扔在这里吗?
“想给你哥求情?”颜庭安仍旧淡笑着,话语间仿佛全然不知委婉二字是怎么写的,“你就算说得出口,你问问他自尊心受得了吗?”
并没有等人回话,季杭的眼刀便凌厉一扫,恭敬而规矩的跪姿,也丝毫不妨碍男人通身散出的,让人无法忽视的长兄威势,“不感冒不舒服是不是?!洗澡去!”
安寄远咬住了嘴唇。
两个哥哥在眼前,显然是没有他说话的份的,确实,这种时候,还是尽快消失得好。
可是,现实的残酷马上就给他出了难题……
竟然,起不来。
从凉亭到车上的距离,是被季杭架着走的,那会心里憋着一股气,咬牙还能自己走上几步。可到了颜家小区的车库,安寄远便是一步都没落地走过,正好也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进家门,都是哥哥背上来的。
这会双脚刚着地,膝盖便像是被一柄大刀砍断似的疼,狠狠掐着大腿想要站起来,一个不平衡又给摔了回去。
“师兄。”余光里挣扎的动作实在太引人注目,季杭皱着眉,声音不大,却是满满的求恳之色,“小远跪了一天,膝盖伤得重了。”
仿佛是听见什么笑话,“你没跪过一天?怎么也没见你,跪完还要人扶着查房上手术。”
颜庭安怎么不明白季杭的言下之意,却偏偏半步都没有动,直直杵在原地。
温柔的注视,定定扎向安寄远颤抖的双腿,平和的语气,听着像是这世上最为善意的询问,“是需要你哥亲自过来扶你吗?”
等伺候完那个半残疾的小屁孩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季杭已经取来药箱,正往针筒里抽盐水准备冲洗伤口。
到底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哪怕是石头,也总有磨圆了的棱角。
季杭自然是知道,师兄并不在意小跟班是被打趴下了还是被迷昏过去,真让颜庭安变了脸的,还是自己这纯属自虐的一拳。
膝盖紧紧并拢,两腿戳得笔直。哪怕茶几低矮,微微弯曲的脊柱也丝毫不显懒散,脖颈的弧度仍旧透着隐隐的傲气。
厨房渐渐飘出了小米的粥香,等颜庭安调好火候坐回沙发上,季杭已经在涂碘伏了。棉签紧紧戳在裸露的伤口上,也不见皱一下眉头。
侧眼看去,那身姿,好像理所当然就是永远屹立不倒的坚强,不会疼,不会累。不论是少年时期,还是年近而立,最能说服他去花精力照顾自己的理由,一直都是,不想师兄为他生气着急。
也不知道这个师兄,到底是太成功,还是太失败。
“坐着弄吧。”颜庭安看上去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随手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座。
季杭没抬头,没说话,只是安静摇了摇头,跪姿好像又直了一些。
两个人同在一片屋檐下,沉默到底是难耐的。特别是向来习惯雷厉风行的季主任,被师兄盯着头皮,为自己奋勇作出来伤上药。
“还挺巧。”季杭探出一小截舌尖,快速扫过干涸的唇瓣,“这两天,刚好没手术。”
都被停职了,哪里来的手术。
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