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委屈。委屈起来,闹脾气放狠话,不想理我,气急了踹人,这些都可以。”
季杭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可是再严厉,也耐不过江风肆虐,头上那顶名叫正颜厉色的帽子,被吹起了一个角,浓重的疲惫渐渐融进那字句里,“但是,离家出走是谁教你的?你知不知道这个天气,在这种半天没人没车的地方坐着是会死人的!”
单看安寄远身上那单薄的衣着就知道,这孩子压根没想过自己能跑出来,只是拼了一顿打也要让安笙知道自己的决心。
手心的温度再一次齐平,季杭压下心头燃起的火,低头将那脚掌翻了个面,足弓贴在自己腰侧,“这顿打,先给你攒着,但是,你也别想逃。今天我话放这里,安寄远,我要让你从今以后再听见这四个字,就后悔长了这个pg。”
天色依旧深暗,江水清脆地拍打着岸礁。
下坡路上的一个减速带,忘记带刹车,稍一颠簸,后座立刻回馈以不满的哼声。季杭用余光迅速扫了一眼裹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安寄远,半张脸被叠起的手肘压得肉嘟嘟的,脖颈处终于褪去潮红,嘴唇上却还是镶嵌着浅浅的牙印。
沉睡的小狮子,还是狮子样,脑袋上的杂毛被压得乌七八糟,眉头皱出三分凶狠。
季杭含起唇,吸吮着嘴里被那猝不及防的一脚踢出的口子,心里不禁发笑。
孩子还是孩子。
纵然在自己的领域,已经优秀到习惯了接受同龄人的仰慕,即便装着满心满眼的委屈,也能在面对主任的时候撑出一副“天下我最懂事”的模样,到了哥哥跟前,不还是跟儿时那小家伙一个欠揍样高兴的时候,换个尿布洗个澡,都要不知羞得光着pg满屋子追闹,一旦有了脾气,浑身上下皆是禁区,碰都不给碰一下地张牙舞爪。
其实,季杭也明白,这时候把安寄远从安笙那里截下来大概并不是什么好事,惹毛了老爷子,到时候挟着院长来科室里要人,也并非不可能。
可是,他听着身后那均匀而柔软的呼吸声,就是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特别踏实。
季杭眺望远处逐渐逼近的门诊大楼,临头的难题,已经让他没有心力去思考,那四分之一颗安眠药的半衰期。
能去哪儿呢?
带回医院,让瞿林的小跟班看着自己照顾弟弟?招摇的风险太大。
送回安家,就凭自己下意识的行车路线,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自己那儿呢?乔硕才刚挨过那么重的打,明天又要去科室,哪里还有精力去照顾这个半残疾的小孩。
于是,季杭的选项,很快就只剩下了夏冬和颜庭安两个。
绿灯一跳,刹车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