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了的袜子终于被剥了下来,一双脚果然冻得通红通红,季杭手上的温度也不算高,即便搓热了捂上去,也觉不出什么温差。他还是微微蹙着眉一言不发,捏起袖管将那脚上的湿气抹干,连指缝的间隙也逐一擦拭过来。

双脚冻得像两块陈年冰砖,季杭低头冲着那脚尖哈了几口气,还是觉得杯水车薪,索性直接将那双通红僵硬脚丫子,拽过来塞进自己贴身的衣服下面。

脚背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抵住,严密地贴合在季杭温热的胸腹之上。

安寄远像是被点了穴,愣得一动不动。

“自己把手也捂一下。”季杭的声音,与昨日在科室里问他认不认罚时的语调,别无二致,平沉而无趣,“复温慢一点,路上再痒再痛都不要搓,冻伤怎么处理,这点常识总是有吧。”

不知是不是真的冷到了,安寄远连声带都调动不起来。脸上倒是渐渐染上潮红,季杭在说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明明已经毫无知觉的脚底,仿佛能清晰地感知到胸腔内心跳的搏动,血液的流梭,和蓬勃的温度。通体的寒凉蓦然间如潮汐退去,仿佛中间那十四年,根本不曾有过任何龃龉。

纵然间隔肌理,血脉相连如故。

当然……

这都是上帝视角。

作为被擒住两只脚丫子生生捂在哥哥胸前的当事人,自诩稳重端庄还有点高冷的二十三岁大男孩安寄远,此刻万分后悔前天拒绝了8床孙女想要送给自己的巴啦啦魔法棒,他现在除了想变身一团白烟从这座椅的缝隙里钻进去之外,再无二心。

大写的窘迫占据了半边大脑,压抑在这周身都弥漫着尴尬的空气中根本无法呼吸。

冰凉的双颊从僵冷到烫手,原来只需三秒。导热系数堪比紫铜。

真是的羞死人了。

“那个,哥,”安寄远声音小小的,抖抖的,他很久没用这种近乎求饶的口气跟季杭说过话了,“可以了,不冷了……”

脚底的热量传输大概是趋于平衡了,安寄远蓦然感觉到压着自己脚背的手一松,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哥哥打算暂且放过自己,可没想到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又被按了回去。

向下挪了两寸继续捂!!

安寄远算是绝望了。

自暴自弃地强迫自己放松两腿的肌张力,任由那滚滚热浪从耳根到脖颈,持续升温。几分钟前还炸起的狮子毛蔫蔫贴在脑门上都像是要被烤焦了,那两只竖起的大耳朵便更招人耳目了。

犹豫,纠结,试探,“哥额……”

季杭笑了。

抬头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纠正,“季主任。”

得。还记仇。

安寄远咬着牙,一边试图用真皮座椅逼退脸上的热量,一边装傻充愣念叨着没有。

他脑袋转了个向,忿忿抽了抽鼻子,在心底暗骂,还开什么暖风,脸上都烫得能煎蛋了,还嫌不够热的话,干脆架只锅把你亲弟弟给煮熟得了!!

“安寄远。”季杭却突然正色,迎面一桶透心凉的冷水,唤回那孩子飘散的思绪,“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季主任季先生还是季哥哥,我懒得跟你计较。”

季哥哥???

安寄远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沸腾了……

这时若是凑近了去看,一定能看到他从发梢到脖根,顺着毛孔蒸腾而上的滚滚热浪。

然而,身后的声音却仍旧是半死不活,丝毫无法理解他在水深火热之中,跌宕起伏的心理活动,“你就是开口闭口直呼大名,都改变不了,犯了错就得给我乖乖趴下挨打的事实。”

哼!安寄远用手指搓着被角,反正埋着头见不着人,一张脸鼓得像河豚。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