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辛苦你。”
季杭将陆白气急了的声音隔绝在通话结束键外,手机缓缓放在桌上,抬头看向对面的杨代表,他甚至笑了一下,“大概还要有一会儿才能休息,我去冲个咖啡,你要吗?”
传说中三十年难遇的严冬,终于算是送走了最后一个寒潮,明显回升的气温,逐渐融化了路边的积雪。那大肆渲染的严寒,做足心理建设的人们,也并没有觉得有多难熬。
凌晨时分街道空旷,于是头顶那高速探头抓拍超速的闪光灯,便格外能够夺人眼球。
季杭紧握着方向盘,在闪光再次亮起的第四次,微微蹙起眉,冷肃的神情,叫并排停在路口的出租车司机看了,隔着两辆车都脊背生凉。
穿过市中心后,通往安家的道路便都地属私人住宅,一面是临江步道,一面是维护精良的绿化布景。季杭盘算时间,在最为可能的地带放慢了车速。
不出多时,便是猛然一脚刹车严冷又灼灼的目光,停驻在江边的凉亭之下。
即便气温有所回升,夜风裹着江水打上来的湿气,也还是吹来钻入骨髓的寒意。
趴在石凳上的身影,在身后逐渐逼近,坚定而熟悉的脚步声下,肉眼可见的一抖。从臂弯下的喉咙里,吐出几个细若蚊蚋的词,“别管我。”
哪怕不断告诫了自己要克制情绪,可当真看见人像一颗搁浅的海草似的垂挂在桌边,伴随那虚弱到即刻便被埋没在江流底下的声音,心里压抑的隐火,仿佛是被浇了一桶油,变本加厉得熊熊燃起。
“安寄远,你还有没有一点轻重的!”话音还是硬梆梆,脱下外套将人裹起的动作却没有片刻迟疑。
江风瑟瑟,冷月高挂。因为实在走不动才坐下小憩的安寄远,突然间不知是哪儿来的力道,直接扯下那裹在后背的衣服,用沉默的背影回应来身后人的暴怒。
“大半夜的你胡闹什么!”季杭俯身捡起衣服再次给人套了上去,一只手利落地抓住安寄远再次想要捣乱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他毫无力气的身子翻起了半边,“起来!”
安寄远坐着没动,缓缓抬起沉重眼皮,沉静的目光扫过季杭阴云密布的神色,嘴角牵动,扭动手腕试图挣开那有力的钳制,“我只会胡闹给你惹事,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哪怕寒潮已过,这也是腊月里的深夜。掌心处传来的温度,让季杭的脸色更冷了一些。陆白自然是不会把坐在实时监控前一路盯着他的事情告诉安寄远,季杭知道,他这一跑,根本就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安寄远。”男人的声音沉了,每一个字都好像是落入这江流的石块,透着深不可测的压抑,“我再说最后一遍,起来。”
手腕本就被寒意侵蚀得生冷,如今季杭这么一捏更是入骨的脆疼,可安寄远仍是丝毫感受不到眼前人怒意,死命摆腕挣扎。
“你再给我犟一下试试!”季杭抬手就是一拳直挺挺砸在坚硬的石桌上,“哐”的一下震响回荡在空旷的夜里,石桌的纹理拐角处立刻染上几缕鲜红,“离家出走还敢犯我手里第二次,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你再犟一下,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所有刀光剑影暗流涌动,都被这一拳瞬间打散。
挣扎的手腕果然被季杭愕然窜高的火气怔住了,停下无谓的反抗。可心中的委屈却如那咫尺外的湍急江流般,激荡翻滚,愈演愈烈。
安寄远“唰”地扭过头,死死咬住嘴唇,睁着涨红的眼眶,朝季杭狠命瞪去。如果眼里能射出飞刀来,那此刻的安寄远一定是最大的代言家,不要钱似的,瞪得恶狠狠。
可偏偏,撑不过片刻,这瞪得滴溜滚圆的眼里,便没出息地蓄出了半满的水汽。月光浇在闪动的眸色上,水波粼粼。
一分倔强,一分难堪,一分未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