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回来的时候,正是大部分科室晚查房结束那会,重症监护室竟有了多学科会诊的气派。

他在院内的人缘不算差,哪怕这脾气是别致了一点,但是,通身正气凛然的性格和让人拍手叫绝的技能,总会让那些不得不因时势而深陷泥沼的老主任们,在无奈的同时,多生出几分青睐与心疼,和不愿承认的心向往之。

况且明面上,如今在位的这些主任,大多都与陈析同一级,也都知晓陈析与季杭颜庭安的师徒之谊,关心一下总是没错的。

哪怕,这件事,没人能真正帮上什么忙的。

余甜甜的父母常年定居瑞士,在其女儿被推进ICU后的整整一天,回来了,也在季杭正巧有点空闲,准备趴在桌子上合会眼的时候。

不知为什么,季杭总觉得,这对夫妻的谈吐和气质中,隐隐透着让人心惊的沉稳和底气。在看到自己那着实算得上年轻貌美的女儿紧闭着眼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也并没有任何过激的言论举动,几个一针见血的问题昭示着过人的理智和冷静。

更让季杭有些诧异的是,他们同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杨代表,甚是相熟。只是,他本就是不喜八卦的性子,如今更是腾不出半分精力去揣摩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季杭是不太相信心有灵犀这种东西的,但也不得不否认,余父余母出现的时候,也是余甜甜全天颅内压最低的时候。于是,在将家属送走后,便立刻回到床旁,趁着情况有些许的好转,停了镇静肌松,做了一遍系统的神经检查。

是以,接到陆白的这通电话那会儿,季杭正在电脑前将检查结果录入病程。

“安寄远跑了。”

季杭“噔”得从转椅上弹起来,膝盖直起的瞬间,将身后的椅子顶出三米远,重重撞在后排的办公桌上。

那一霎那,只觉头皮都像是通了电似的,电流穿透脑膜肆意流窜,瞬间触发格式化的按钮。

大脑一片空白。

他深深地呼吸,往胸腔里压入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氧气,在角落里杨代表惊醒的眼神里,试图寻觅理智的碎片。

良久才调整到可以开口的情绪,可声音仍是沉得,像从压了五百年的石山下挤出来一般,“什么时候?”

“没多久,他跪了一天没吃没喝的,应该没多少力气,顺着门口的大路下去,走不远的。”

季杭被陆白漫不经心的语气,气得微微发起抖来,一张脸煞白得骇人。

原本还以为,小远回了安家,至少可以避免与自己的交集,不让瞿林手下的有心之人再有机会抓住他的软肋。更何况,就凭这孩子涉世未深又执拗冲动的性子,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监视被牵制被变相停职,脑门一热,不知道又能干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作为来。当初黄全英的事情,软硬兼施着警告他不要插手都没拦住,这眼下心底压着委屈,更不会听了自己的话了。

可如今看来,究竟还是高估了安笙为父的威慑力。季杭不禁想要扶额,这么多年了,安笙管教儿子的方法还跟从前一样没有长进,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然而,这满肚子的怒火,又被对面那束警惕的目光牢牢压制着。季杭只好逼着自己将攥紧的拳头往身后藏,强作镇定地掩饰,“现在是什么天气,去找了没有,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素来温文尔雅沉稳有礼的陆白,也被这颗木头戳出了脾气,从手机里清晰地传递着毫不掩饰的不满,“我在安保室站着,监控里看得一清二楚。想把一个残疾人架回来还不容易吗,你说我什么意思?”

季杭虽然是木了一点(蛋泥:一点???),但是,他不笨。

眨了两下眼睛,闷闷哦了一声,片刻又沉下声音,满满季大主任的架子,“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