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是要翻天了。”

在安寄远的成长过程中,被禁足也不算是特别罕见的惩罚。

儿时挨过家法,也不知安笙是心疼还是真想罚他,经常会有个把礼拜不去上学的经历。安家老宅地处私人住宅区,没有公共交通,更少有途径的车辆,孤零零的小孩子想要逃跑,根本走不出太远,就会被大惊失色的管家给“请”回来。

唯一的成功经历,还是在季杭动手术那会儿。

谁都没有想到,挨过上百下藤条的十岁孩子,会在夜色和台风的掩护下,穿着睡衣踩着拖鞋,拖着遍体凌伤的身子,一个人跌跌撞撞跑来医院。撞到颜庭安身上的时候,又瘦又冷又湿,简直像个跌落水潭的小鹌鹑。

自从那次防范不严的“失误”过后,成年的安寄远,便再也没能顺利在禁足期逃离过安家。然而,接收了命令而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管家安保门卫,是如何都没想到,如今这个早都练就出一身严稳气势的小少爷,惹急了便根本不讲究面子里子,胡闹起来的样子……说他年方三岁都冤枉了学前班的孩儿们。

先是东院的灌木丛中起了火,后是晾晒药材的北宅门口被放了个大功率鼓风机,而后连池塘边的喷泉都被调了水压,水柱射得比屋顶还高。只可惜安寄远这次连车库都没走出,就撞见了亲自下楼拦他的陆白和安笙。

于是,原本只是不许出安宅的禁足令,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升级为了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己房间的禁闭令。

安寄远气得死死咬牙,却偏不信邪。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大活人,要真是被软禁了,也太没面子了吧。况且,昨天刚挨了揍,他才不要被当成,是个受了委屈便只会躲回家哭哭啼啼闹脾气的大少爷。

今天必须要去!

于是,安寄远掏出手机,并不用解锁,直接按下了儿时刚学认数,便熟记于心的三个号,“您好,叔叔,我报警。强制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

“什么?!”

季杭是震惊的,很震惊,几乎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大概是安寄远在他面前向来乖巧顺从,即便是委屈和反抗,也总是小心翼翼地表露成不敢太过张扬,又要恰到好处能被发现,希望可以被哄哄的孩子气。

“所以,你也别找他了,让他好好反省吧。手机被扣下,家里也断网了。”陆白说着,也像是有点来了气,“师父被折腾得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若不是今天早上要出诊,他早就该挨板子了。”

“那警察怎么说?”季杭所担心的,自然不是安笙会有什么事,只是,若被定义为谎报警情,岂不是干了一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大蠢事。

陆白却笑了,“怎么可能说什么,他们走的时候,还带了两副师父亲自给写的……师父!”

电话里的声音逐渐远了,最后那两个字倒是落得清晰。

季杭很快就听到了安笙浑厚而肃穆的音色,不落感情的命令,“你今天回来一趟。”

余光里是生活秘书驻足在不远处走廊的笔挺身姿,季杭用尽可能低的音量拒绝,“最近不行。”

几秒的沉默,迎来的是更冷更平的声音,“我看你,也是压根不想小远回去。”

暖黄色的日光在季杭周身晕出一圈金边,这声音里的寒意,不知是从哪儿来的,“爸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季杭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哪怕对面是父亲,也不退让半分,“小远胡闹,我自会罚他。但他是B大附院的职工,不请假就是旷工。他是成年人了,您再这么护着他下去,只会害了他,没有其他一点好处。”

安笙冷冷哼了一声,“现在是,季主任在代表医院跟我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