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的语气太过镇定,神情太过坦然,坦然到习惯了掌控生死决断的重症主任,此刻真的是很想上去掐一把季杭胳膊内侧最嫩最细的肉,看看这个人到底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出一点问题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谭彬气得脸都青了,“顾平生呢!让他来!”
对谁都是一样,任何一个患者在这样的情况下,季杭都不可能如此冒险。他能理解谭彬因为余甜甜的身份而格外谨慎,但是……季杭看了一眼人群中因为一身西装笔挺而显得格格不入的所谓生活助理……
“不用找主任了。”此刻的他然还能扯出一个笑容来,“这个患者,由我个人承担。”
“你疯了吧!”
谭彬一瞪眼,顺手就把团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朝季杭狠狠扔了过去。
然而,眼睁睁看着季杭分明是可以顺手拦下的,却偏要等那坚硬的金属管道和听头砸在自己身上了,才伸手接住,想着这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语气也稍稍软了,“季杭!我知道你行,从你手上接过那么多患者,也送了那么多人到你这里过,我什么时候质疑过你的能力?但是有些话,你知不知道说出来代表了什么?”
哪怕谭彬多不想在那么多医护面前冲季杭发脾气,他也实在是无力压下那蹭蹭往上的火气,特别是看到这个臭小子低着头等同默认的姿态,更是替有着同窗之谊的顾平生这些年来受过的气感到愤慨,“代表着你随时随地准备好了脱下这身白大褂!”
整个病房都被这句掺着爆破音的狠话怔得有一瞬间的静谧,季杭却突然挑起眼皮,眸光沉冷,全无暖意,“我不会的。”
谭彬对这棵木头,其实并没有什么办法。
或者说,如今的B大附院上下,除了那个远在六号楼稳坐钓鱼台的颜庭安,没人对这棵木头有什么办法。除了狠骂一句神经病,转头还是要给人收拾出一块办公的地方来。
可不知是听闻了昨晚的风波有些心疼,还是被季杭一本正经为方才的无礼躬身道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谭彬佯装随意地晃到季杭办公桌前,将陪伴了自己好多年的仙人掌盆栽,顺手一放,“年纪轻了不起?一晚上没睡,有时间还不去休息一会!”
季杭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扫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后方的生活助理,起身,“谭主任,我有一个私人电话要打,麻烦您,帮我盯一会。”
走廊尽头,季杭突然站定转身。握着手机向身后的男人摇了摇,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杨代表请止步。”
普普通通的五官长相,规规整整的黑框眼镜,是要比季杭年长几岁的,可他还是微微躬身,“季主任,叫我小杨就好了。”
季杭即刻沉了脸,“监视尚且不够,是需要在我身上装监听器吗?”
杨代表嘴角一抽,没再跟上。
萧南齐的控诉没能得到验证,提示音响了不到三下便被接通。只是,从听筒里钻入耳蜗的,并非季杭所期待的声音。
“是我。陆白。”
半个音断在唇边,季杭生生压下想要凶人的气势,怔了两秒,“陆白哥?”
电话那头的陆白,声音压得低低的,“终于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不管你弟死活了。”
季杭心尖一紧,方才电话被接通那一瞬间的释然,即刻便被更强烈的焦灼所覆盖,“小远呢?”
陆白答得轻巧,“没晕过去的话,他现在应该就还在侧厅跪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微微泛着白。季杭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出口的话,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身上还有伤。”
“有伤?”陆白不过轻笑一声,“这才出去几个月,本事没长脾气倒大了不少,再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