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拘小节的性格,萧南齐也是比这几个孩子多吃了几年饭的,安寄远到底在担心什么,他其实能猜个十有八九,瞥了眼挂钟道,“我刚刚打手术室问过了,余甜甜那台挺顺利的,那么晚了不回家,你确定要陪我值班?”
嘴角的伤口已经结起了薄薄一层血痂,脸上的指印自然也看不太清了,可强颜欢笑带起的钝痛,却只有自己心里明白,“萧老师不会介意我睡您上铺吧?”
萧南齐奇怪地看着他,“年纪轻轻就泡在医院里干什么,上次听季杭说你家管得严,不是还有门禁吗?”
安寄远只是抿着嘴摇摇头,将饭盒放回了桌上,笑道,“那是从前,进临床就很少能有准时回去的了。”
萧南齐也不多问,视线又回到了敞亮的电脑屏幕上,随口一说,“世家的孩子,规矩就是多。”他没有恶意,也并非嘲讽,便不在乎音量高低。安寄远只是低头一笑,这个笑若说它苦倒是着实委屈了黄连。
世家子弟规矩多吗?也是。
彻夜未眠的值班加之连续六小时的手术,等待家属谈话的间隙在走廊上靠墙站着眯了眯眼,都会被训斥得体无完肤,“哪个医生不是穿上白大褂就被要求站有站相的?既然还在工作状态就站直,歪歪扭扭什么样子!知不知道男孩子站姿没了精神会很难看?”如果真坐地上了,估计是要挨打的吧。
倘若要论世禄之家所传承推崇的气质素养,其实,在季杭身上其实素来是更甚之,更深入骨髓而磨灭不去的。不论是潜移默化的环境熏陶,还是刻意经营的人文训练,安家家学渊源对他的影响,都是不可忽视的。那种不怒自威的震慑力,和清高肃然的距离感,根本不随姓氏而转变。
是以,安寄远从来不知道,原来那样的哥哥,也会蹲在地上去安慰谁。
第十五章(5)
他喜欢喝甜到发腻的热牛奶,喜欢将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涂在刚出炉的面包上裹着吃,喜欢只放一丁点盐也没什么味道的清汤面条,而且每次都一定要把汤喝完了才过瘾。挨过再重的打,他面对食物的时候,眼里也总是亮晶晶的天真,像是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路边摊旁咽着口水等待餐食的小学生,可以完完全全把自以为天大的委屈抛在脑后。
他喜欢的,他一直都记得。
季杭用温热的手心捂着才从暖壶里捞出来的一盒旺仔牛奶,借着夜色寻到那唯一还通亮的办公室前。他站在门口,用两秒钟的时间狠狠按下纵身的疲惫和郁结,换上一脸独属长兄的坚决和冷静。
可才一推门,心下便是一空,“安寄远呢?”
萧南齐从桌子后面伸了个懒腰,“刚才你问我的时候还在,才走不久。”
“哦。”季杭背过手将热乎乎的牛奶盒塞到白大褂的口袋里,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试探,“他睡值班室?”
萧南齐摇头,声音里有几分不屑,“被他家的大家长召回去了。那么大的男孩子,管得那么严干什么,真理解不了这些什么个家族的。”
季杭心里略略一沉,蓦然回想起刚才手术时确实有个安笙的未接来电,因为当下就让护士直接挂断了所以并没有出现在提示信息中,下台后赶着跟乔硕一起整理余甜甜的病历和检查结果也就忘了回电。这个时间,亲自把安寄远招回去,会是什么事呢?季杭大致是能猜到的。
于是也只是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嗯。回去也好。”
“余甜甜那里没事了?”萧南齐有些疑惑,潜台词大概是,不该没事的。
季杭掩起神色中的暗淡,恢复了严正的口气,“情况稳定,但是预后很难说。”
萧南齐知道,若是季杭都说“很难说”,那这眼下的情况几乎就是说了也等于白说。他在临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