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哥活该被砸是吗?!!”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责诘的是毫不留情一记直拳,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结结实实落在乔硕脸上。熊熊的怒火并没有被理想化的所谓“面壁思过”而扑灭,反之,安寄远骨子里,那沿袭了他哥哥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执拗和决然,将本还以为到达了顶点的愤怒情绪烧得愈演愈烈。

是以,季杭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半个身子被压在沙发上护着脸的乔硕,和高扬起拳头的安寄远。

“砰!”

沉重的摔门声将仍旧盘旋在走廊上空的嘈杂和毫不避讳的指点议论隔绝在外,季杭只默然立在门边定定看向二人,气场便如惊涛巨浪一般笼罩下来,屋内瞬间弥散开一股浩大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定格了这个空间中的所有动作。

他的指令简短而干脆,“站好。”

安寄远的拳头很没出息得在空中颤了一下,根本来不及质疑自己本能的顺从,便竭力压抑住心中汹涌的酸楚,缓缓将手收回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不知道想要的是一句解释,一个缘由,哪怕一束安抚的眼神?

可是他知道,打架是不对的很小的时候,他的哥哥教过他。

“谁先动的手?”

新换上的刷手服上印着长时间折叠后压出的楞骨,将季杭修长的身影衬出多几分严正凌然。大概是才洗了脸,额前鬓角的发丝尚且挂着水汽,眼底也折射出令人慑服的光影。

不过十多分钟便已经藏匿起所有情绪的目光,在乔硕泛红的嘴角边稍作停留,继而便仿佛早有预料般的定格到安寄远身上。

“是我。”安寄远垂着眸应声。

季杭并不显得惊讶,甚至连冷眼皱眉这类的微表情都一点没有,只踏着坚稳而果断的步伐径直向办公桌后走去,顺便用背影及其轻巧地抛下两个足以撼动地基的字,“跪下。”

安寄远和乔硕同时怔地抬头,愕然诧异的眼神看向季杭。即便省略了主语,这两个字是对谁说的,仍然毋庸置疑。

季杭对学生的惩cheng诫jie手段里,向来不会涉及罚fa跪这类带有屈辱性的形式。乔硕曾亲眼目睹季杭跪在安笙跟前,挺直的脊背透着让人肃然起敬的家风家学,庄严的神态丝毫都不会给人低人一等的感觉。可即便知道老师对安寄远素来严厉到严苛,他也从来没想过,季杭竟会端起腐朽大家长的姿态来这么要求弟弟。

“老师……”乔硕惶然往前踏了一小步,眼睁睁看着季杭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抽出一根让二人都为之一颤的藤条,“老师!”

十几分钟的时间足以让季杭从惶恐和震怒中寻回理智的雏形,此刻的他已经足够镇定,左手插着口袋,右手提起藤条,踏着从容的步伐走到桌前,可他并没有首先去看安寄远不住晃动的瞳孔,“我让你来是做什么的?”

乔硕咬了咬唇,“来反省的。”

“那你现在站在这,是在告诉我,你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季杭的视线清冷而幽静,每个字节都如林间淅淅沥沥的雨点滴到身上,不痛不痒,却渗出刺骨的凉。

当看到安寄远紧紧攥着外婆的手腕扬言要报警,看到老人家摔倒在地的那一刻,乔硕突然像被刺中隐秘的软肋,大脑自作主张地按下了保卫抵御模式,被生活磨砺得光滑圆润的铠甲也自然长出棱刺来。

错了吗?肯定有错。

但是,乔硕还没有准备好,将这些自己都理不清的心思曝晒到阳光底下以供剖析。

幸好,季杭足够了解他,藤条尖端划向最远的墙角,平和的语声带着不容抗拒的气息,“身上没有伤要立刻处理的话,就去站好。”

冬日午后颓靡的光线漫入屋内,刺眼的阳光却并没有带来分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