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庭安才回来不久,就已经听相熟的麻醉医生抱怨过,只要是有安寄远观摩或者参与的手术,季杭所有操作都会自动由行云流水的潇洒流畅切换成教科书版的规范板正,再加上全程连续不间断的提问,自然而然便延长了手术的时间。

这偷偷教给安寄远的掌握式持械方法,在神外显微手术中需要术者对掌指关节和大鱼际肌有着很高的操纵能力,显然是不在季杭对于弟弟现阶段的教学计划内。

刻板而挑剔的语气微微带着几分不满,但也并不出乎颜庭安的意料。于是,像个偷给小孩儿吃糖的大家长被抓包似的,只好稍许抱歉地冲安寄远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没办法,你哥不让。”

“可是”安寄远的眼底充斥着毫不掩饰的不可思议,被季杭嫌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他还以为……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颜庭安好笑地站起身,又把满脸不服瞪圆了眼睛的安寄远按回座位上,“你哥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

你没有办法……那这世界上……还能有谁有办法……(蛋泥:你嫂子。)

“再给你十五分钟。”腹诽未停的安寄远很快就被季杭冰冷的话音拽回了神,“再吃不完,自己去拿藤条来。”

不经意流露出的委屈又被藤条二字生生打回心里,安寄远脸上浮起一层赧然,却只好再次拿起止血钳,低头和眼前的这盘炒面作斗争。

颜庭安绕回季杭宽大整齐的办公桌后,顺手将手里的几把器械放回第一个抽屉里,而后大大方方坐到季杭的位置上,笑着抬头,冲人问了句十分模棱两可的话,“好点没?”

止血钳稍一用力,夹到嘴边的面条又断成了两截。

季杭站在原地,平缓的眼神扫过角落里的那箱漱口水,淡淡地“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劳师兄费心。”

“不费心。”颜庭安假装听不出师弟言下的讽刺,很自然地将手肘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依旧带着如常的笑意,“好歹也是病区主任,跟患者和家属谈话的时候满嘴的烟味,影响多不好。”

垂落身侧的手轻轻握起了拳,又在意识到的那一刻立马松开,可故意移开的视线却是怎么都挪不回来,季杭一言不发地站在办公室中央,那个不怎么属于他的位置。

“不是……没有,庭安哥……”安寄远究竟是不舍得看到季杭这样的,一时间忘了自己十五分钟的时间限制,伸长脖子冲着颜庭安辩解,“哥身上从来没有带过烟味,应该只是很少很少才会碰……”

“只是?”办公桌后的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失去了温度,转而看向少年的目光里晕开着浅浅一层责备,不多不少,刚好让安寄远心波一悸,“你哥身体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吗?很少碰就可以了?”

大概是从来没有被庭安哥以如此严肃的方式质问过,安寄远怔忡坐在原地,发根却开始微微升起寒意,止血钳的齿扣紧紧扣住了,“知,知道的。”

“知道你不管着他?”自带温度的目光灼灼凝着少年的不安和狐疑,颜庭安的怪责理所当然,就好像做弟弟的管着哥哥根本就是天经地义。

安寄远愣住了,甚至有些目瞪口呆,庭安哥的语气明明义正辞严,仿佛是在说一加一等于二这般的确凿定理,可话里的意思却让他觉得莫名违和,就如拧开可乐瓶却灌了满满一嘴的藿香正气水,从食道上至舌尖都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我管?我怎么管??我是借了胆子还是借了pg???

“他不知道,小硕也不知道。”季杭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淡,“师兄要是还生气,继续罚就是了。”

“不知道?”颜庭安的目光只浅浅在季杭平静无波的脸上一点,继而又转回到了仍旧沉浸在惊异中的安寄远身上,认认真真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