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曾想过将季杭的行车记录拿去给庭安哥,但只不过停留在想想的层面。谋害亲哥哥这么幼稚的事情,他安寄远才不屑去做!

这么想来如此被怀疑还是有些不开心,梗着脖子扁着嘴,目光里的埋怨还来不及收敛,左边脸颊却突然被两根有力的手指狠狠揪起,蓦然袭来的疼痛叫他抑制不住呻·吟。

“嘶……”

季杭一本正经地欺负着弟弟,得逞般的一字一顿,“量你也不敢。”

“那还问?!”

才松开手,原本净白的脸上已经染上了半边红霞,安寄远一边恼火得捂着脸一边用浑身上下每个细胞叫嚣着抗议。

“你跟谁吼呢?”季杭笑着威胁,再要伸手,这次却被人轻巧的躲开了,仍旧不甘心似的在那颗毛茸茸的后脑勺上拍了一记,才道,“换衣服,先去舅舅家取件东西。”

第十三章(1)

这里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十四岁的季杭被接回舅舅家,在那一百平米出头的老公房里,一住便是十年。后来,颜庭安和季杭都陆续因为职称福利在医院周边的配套小区内分了房,才从这相对偏远的区域搬了出来,而陈析始终留住在这里,直到两年前。

陈析的身体底子不算好,上了年纪后便做不了长时长的心脏手术,好在,他本就更加沉迷于科研事业。科室中的事务渐渐卸下后,看文献做实验改文章都常常不分昼夜。

好多次,手机放在一边没电了联系不上人,陈析工作起来又总将房门一关便隔绝起客厅的座机铃声,颜庭安工作再如何忙碌,也定是要抽空驱车回来查看才放心。即便不发生这样的突发事件,那也必然是雷打不动的一周两次,每次都将好几天的饭菜一格一格分好放冰箱,又里里外外开窗通风打扫过房间……可是,陈析却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看。

小区的布局很紧凑,从车行道到楼梯走廊都显得空间局促,安寄远趁着夜色左右探望,在跟着哥哥上到四楼却不见脚步停顿后,忍不住发问,“哥来拿什么?”

旧式民宅没有电梯,若是什么橱柜电器之类的大件,安寄远还是有些担心。

这样的忧虑很快就被消除了,季杭依旧跨着平稳的步伐往上攀着,毫无波澜的语气似乎是在陈述这世间最最平常无奇的东西。

“藤条。”

脚步顿在楼梯的三分之一处,安寄远怔忡立在原地,他用半秒钟的时间排除了要挨揍的可能性,再看向眼前那一如往常般坚毅要强的背影,蓦然间有些失神。直到季杭仿佛意识到身后忽然消失的脚步声疑惑回头,安寄远才仓皇收回目光,喉头闷闷地哦了一声,匆忙跟上。

陈旧的铁门推破记忆的封条,季杭扶在门把手上的指尖隐隐泛白,视线敏捷的一扫,便抬起步子跨入屋内。

从容轩逸的步伐看不出任何异样,沉甸甸滞在胸口的一团气,却迟迟呼不出去。

安寄远跟在哥哥身后转过玄关,看着季杭往里屋走去,他的脚步却只停在客厅边缘,眼神不停歇地四处张望着,身姿却规矩得好似天安门前站岗的战士,局促是显而易见的。

粗略看去,这般场景仿佛是在什么电影里见过,所有的大件家具都被盖上了白色的棉布,从轮廓大抵能分辨出沙发,茶几,矮柜,餐桌……天花板上的白织灯扑闪过几下后才勉强点亮,除却空气里触手可及的飞舞尘埃,寥无生气。

可仔细再瞧,近期被打扫过的痕迹还是极为明显的,深棕色的地板亮堂堂,玻璃窗也被擦拭澄清,阳台的晾衣架上挂着几块搓拭干净的抹布,不必细想,便知道是谁来过了。

开窗通风,朝南的窗户正对着一颗巨大的银杏树,这个季节已不见任何秀美,光秃秃的枝杈上有几只灰白色的小鸟在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