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因为我从东宫搜出了?物?证吧。”良久,王畏声音嘶哑地?说?。

王畏是?元和太子的亲舅舅,他?们的利益捆绑在一条船上,于公于私,他?都不至于诬陷太子。因?此当王畏亲自搜查出物?证后,许多为元和太子伸冤的大?臣都逐渐没了?声音,因?为这是?“铁证”,远比其他?衙门搜出物?证要可信百倍。

但与此同时,在元和太子看来,这就是一道赐死诏书。

当年?王畏任御史大?夫,以?权谋私,坑害贤良,却一直稳坐官位,直至宗随泱入主东宫后将其数罪查清并罚、罢黜官职。王畏并非全?白,更不是?刚正忠贞之人,所以?他?轻易就能被熹宁帝威胁、掌控,化作利刃悄无声息地?刺向元和太子。

梅绛问?:“所以?那物证其实是你放的?”

“不,”王畏露出一记含糊不明的笑来,“它本来就在那里。”

真的从太子寝殿的博古架暗箱中搜出了?物?证,彼时王畏也愣住了?,有一瞬间的怀疑,可当他?对上元和太子震惊失措的目光时,他?又反应了?过来。

这本来就是?一场局,熹宁帝只是?顺水推舟。

裴溪亭接过主簿递来的记录册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错漏修改,便在一旁署名。

“裴文书?心情不好??”梅绛突然问?。

“……没有。”裴溪亭回过神来,“只是?这里有股血气,闻着不舒服罢了?。”

梅绛没有拆穿裴溪亭的遮掩,说?:“一道出去?。”

裴溪亭点头跟上,说?:“王畏一直在殿下手上吗?”

“不错。”梅绛知道裴溪亭想问?什么?,淡声说?,“王畏心里有鬼,今日却彻底吐口,裴文书?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裴溪亭说?:“因?为如今掌朝的是?殿下,而非陛下。”

“不错。”梅绛说?,“殿下与王皇后有血仇,却要为元和太子翻案,这是?王畏自以?为是?的筹码,但多年?的幽禁让他?神思倦怠,无力再算计。而先前王三?擅自进入启夏宴、意图谋害赵四公子的事情虽然是?有人冒充所为,但也可以?让它变成?真的,他?注定不得善终,可她的妻女还有活路。”

他?们走出甬道,天光大?亮。裴溪亭说?:“那为何是?现在呢?”

“因?为殿下终于找到了?一个人。”梅绛说?。

“终于”二字说?明了?太多,裴溪亭接过元芳递来的手炉,说?:“谁?”

“当年?元和太子的贴身近侍,李不言。”

笼鹤司,昏暗的刑房里,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一身素袍,面容儒雅,淡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说?:“五殿下……不,太子殿下,许久不见了?。”

“孤一直在找你。”宗随泱坐在玫瑰椅上,捧着裴溪亭从库房里精挑万选出来的一只雕玫瑰花的汤婆子,淡声说?,“你是?天字第一号的老鼠。”

“可我还是?被殿下找到了?。”李不言微微一顿,说?,“是?因?为那夜在碧池,我暗自窥探了?您的心上人吗?”

宗随泱没有说?话。

“元和太子在天有灵,一定倍感欣慰。”李不言回忆道,“他?当年?总是?担心您的婚事没个着落,决计想不到如今不仅有了?能入您眼的人,他?还入了?您的心。”

宗随泱说?:“含冤而死的人哪有什么?在天之灵,遑论还是?被自己最为亲近信任的近侍诬陷。”

李不言沉默良久,倏地?叹了?口气,说?:“可我苟活于世,就是?为了?报仇。您既然一直没有放弃为元和太子申冤,也知道当年?之事是?我所为,就应该顺着这条线查到了?我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