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只能靠着这一张脸肖似他旧情人,得他几分垂怜。
她该感谢自己生了这样好的脸,方才受他几次出手相助。
她不该怪他,不该的。
可那一日扬州漫天的血色,她泣泪哀求时无尽的绝望。
依旧让她痛极怨极。
到最后,她学着低头学着柔婉,以为如此就能保住她的女儿。
却在东宫,亲耳听到,他早就已经,命人杀了她的孩子!
自此,那点烟云梦幻的情,成了剜尽她心头骨血的刀。
她的情郎,她的爱人,是杀她孩子的刽子手!
那一日亲耳听到的女儿死讯,成了她这一生的记忆里,最痛最苦之处。
此时昏迷不醒的云乔,她的记忆,只到扬州城的漫天血色。
还未来得及,想起亲耳听到的女儿死讯。
就被一根银针刺入脑中,又一次封存。
云乔无知无觉地,被锁住记忆。
她松开了昏迷后就紧攥的手,整个人的防备警觉也全然退却。
刘先生重又探了下云乔脉搏缓声道:“成了。”
萧璟悬着的心,这才松了口气。
他摆手令刘先生退下,结果宫人备着的安神汤药喂进云乔口中。
昏沉梦境中的女娘,似无痛无感的人偶,乖觉麻木。
刘先生心底微有些酸,垂首退下后,犹豫良久还是往云家宅邸去了。
云家,
白发老妪眯着老花的眼正做着小娃娃的衣裳。
唇边挂着些微笑的老妇人,坐在午后阳光里。
粉白相间的布料,细致妥帖的针脚,一看就知是做给女娃娃穿的。
“婆母,这衣裳做得小了,家里娃娃哪里穿得上。”一旁的儿媳蹙眉提醒。
老妇人捏着绣针的手微僵,唇角笑意消弭。
顿了瞬后,才道:“是呢,做小了。”
话落,将做到一半的衣裳,搁在绣筐里。
抬眼时,却不经意瞧见了窗棂处一道人影。
她认出了人,唇角紧抿。
摆放着不少针线剪刀的绣筐,有些杂乱,不知哪根绣花针,刺在了她指尖。
“嘶……”针尖刺破指腹皮肉,血珠涌了出来。
一旁儿媳瞧见蹙了下眉,口中抱怨道:“哎呦,这怎么还伤着见血了,婆母也是,怎不小心些。”
老妇人擦了下血珠,嘱咐儿媳去外头拿伤药。
待儿媳离去后,才看向窗棂处。
刘先生在云家少奶奶走后,翻窗进了屋内。
他垂首立着,简单讲了云乔的情形。
宋宛娘静静听着,那掩在绣筐布匹中的手,却掌心紧攥。
指腹涌出的血珠染污她掌心皮肉,苍老浑浊的眼睛,微有些空洞。
良久后,方才抬眼看向刘先生。
“他究竟曾对云乔做了什么,才这样害怕云乔想起?”
她喃喃地问,目光极冷。
那个男人曾经来过云家为她出气,口口声声说有他在不会让云乔受人欺负。
结果呢,
是他在欺负她。
刘先生犹豫片刻,还是如实讲了:
“云乔入京后,东宫护卫奉命往江南,处理沈砚父女二人。
前段时日云乔便是因此事,和殿下撕破了脸。
之后,殿下用了手段,损了小姐记忆,如今应是又受了刺激。
殿下不愿小姐记起从前,命我封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