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来,陈家后储无望,狗皇帝杀尽亲生,如今又杀我长姐诛我世谊。仰人鼻息的日子我姜家是过够了,这狗皇帝得位忘恩,拿着手里虚有的君权,对姜家是要斩尽杀绝。可他能号令的地盘,也只有这都城之中了,出了这座皇城,不看君权看兵钱,那尽是我姜家的天下。”

陈执低眸听着,一直看着手里的囊袋。

姜七忽然贴身又把他抱住,在他耳边说:“玉哥,定要抓紧,待到他身死,江山无继,我们才能顺理成章地动手。”

陈执在他一抱之间抬起眸来,无波无澜地把目光散向他身后。

骤然瞳孔一缩。

姜七身后远处,黑暗中,陈敛骛站在那里。

繁桂广枝挡住月光,他的身影大半晦暗,只能看到他的手抬起扬了扬。

继而身影隐绝在桂荫中,他转身离开了。

陈执闭目,心道完了。

姜七还在抱着他,絮絮不休,颇有缠绵之意。

陈扩精兵从暗中忽然钻到眼前似的,在姜七未察之时已经伸手捂住他的口鼻,没发出一点声响,拖走了。

陈执空落落一人站在桂荫下,苦立一阵,把那装了药的锦囊拢严收好,敛衽回殿。

“贵君,您这边请。”宴会王座上,他的席位已经撤下,一个小宦官躬身领他到群妃席位上落座。

陈执无言坐下,抬眸看到高席之上。

高席之上,陈敛骛和王侯举杯谈笑自若,仿佛宴会开始时,他身边就没自己这个人似的。

“这桂花正香,怎么贵君就秋扇见捐了呢?”

姜七死了。骨肉被片得细细的,封盒鞭驰北疆叩送姜大将军府上。

满朝哗然。然而满朝如今接二连三三番五次的,也只顾着哗然了。

陈敛骛此举倒是帮陈执推了一把局势,要是到这一步姜家还坐得住,那便配得上陈执称他一句堪谋天下的雄才了。

虽然政局进展可观,但陈执此时有更大的困扰。

陈敛骛不理他了。

“这些日,老夫身下这凳子好像坐得安稳了许多。”崔怀景坐在陈执的书房内,捋了捋胡子歪头疑惑。

陛下已经很多日没有来踹门撵人了。

“听说,臣子王侯们又开始往陛下那送新人了......”坐在一旁的崔家长子迟疑地说道。

当初陈敛骛给他从那个小偏殿迁宫的时候,特意选了离溥哉宫最近的殿址。曾经陈敛骛沿路来找他有多方便,如今受招幸的新宠们过往他门前就有多频繁。

对他们话里话外的打听,陈执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桌后。半晌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推至案上,对崔家长子说:“有一件最要紧的事要你去做。”

“你带着这个锦囊去莲华山,从南边山脚的一条石径一直走上去尽头若是还有一处住所,你进去找一位姓石的老者,把锦囊交给他,要他合出解药来。你说此事事关皇庭,请他务必援手。”

崔家长子接过,一丝不苟地把囊袋理好收进袖中。皇庭内事,崔家父子谨遵臣道,并不过问。

“上次议出的那些位可堪大用的白士才贤们,陈君可有和陛下说?”崔怀景提起另一件要事来。

“上次记下的所有人,你领着去吏部挂职,陛下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陈执说道。

那天宴席之后,陈敛骛不再见陈执一面,但他的供给一切如旧,陈执所求的事递了信上去,他也全都应允。

崔怀景闻言,有些纳闷地沉吟着,“啧......你这是失宠了,还是没失宠?”

陈执觉得是失宠了,彻底地失宠了。

把那副躺椅挪到前院,庭前移种的丹桂开得正好,撒阴下来,也撒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