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是‘江钰之’共存一体,我是他,也不完全是他。如此,你相信了吗?”

少年神色狡黠,狡黠中却有一分忧悒。

“你是说……一体双魂?”

幼年流亡时,他的确曾听人说过所谓离魂之症。难道主人是罹患此疾?

江大人是否清楚?不,江大人一定清楚,否则也不必授意锁着他。

江棘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撞见了不得了的秘辛。他同时陷入思维上的混乱:要像听主人的话一般听“他”的话么?

“在主人面前,你会自然而然地服从,就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不会质问造化的规则。”

江大人如是言。

“现在你知道如何做了么?”

少年在床沿坐下,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棘。少年的目光轻盈、戏谑、沉甸甸地从江棘头顶压下。

江棘毫不犹豫地俯首跪趴在地。埋伏在地面的冷气迅速渗入手心和小臂,有如跗骨之蛆。

“主人。”冷意霎时刺入胸口,这一声仿佛为神秘所知的某种背叛,令江棘感到莫可名状的恐惧。

少年猛然放声大笑。

“真乖。”“江钰之”称赞道。

本篇(8-9)

8.

江钰之曾经受夫子训,“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京城生活富足,他也没有多少游历的兴趣。离家五日都是一趟远行。

父亲安排他与一个从事药材生意的朋友同行,以长见识的名目。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专寻无人径处跋山涉水。途中江钰之支支吾吾地提过一次歇息,被年达不惑头发灰白的叔辈挖苦调侃几句,便不敢再想躲懒。

他一身脏污、满腹怨气不可发泄,想了一路回家后捉弄江棘、作威作福的法子。见到那双小狗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时,江钰之想,只教他捏肩捶腿,伺候他沐浴睡觉好了。

但他总瞧着江棘有些奇怪。倒还是一如既往顺从的,只是顺从中总有些一闪而过的迟疑犹豫,像是重新熟悉主人气味的家宠。江钰之很难直白描述这种的直觉,哪怕是自己的想法里。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对劲。他还没有完全理解驯养者和被驯养者的相互作用关系。

“今天干活这么不专心,时时偷看我做什么?”江钰之侧躺在榻上看棋谱,冷不丁问道。

江棘在一笔一画替江钰之补全落下的课业,实则是抄书。他识字不多,但模仿江钰之笔迹几近完美无缺当然是江钰之花大力气调教的结果。

悬空的狼毫笔在空白边缘滴下一点墨,江棘答:“没有。”

“对主人是不能说谎的。”

一页未翻的书倒扣在横榻边沿,江钰之几步走到江棘身后。入春不久,青年半湿的发不断蒸出水汽和淡淡的辛辣味。江棘从自己亲手捣过的生姜气息中嗅出主人不太平静的心情。

他将写好的几页纸对折放到另一侧,远离砚台和江钰之不安分的手。

“属下没有。”江棘重复。

“惜字如金嘛?”江钰之捏了一把江棘腰侧。

江棘人偶似的一动不动:“主人想要什么?”

江钰之盯着他:“再叫一次。”

“主人。”江棘垂眸跪下。

“你不乖。”江钰之不容置疑地下判断,“我不在的这几日,你隐瞒了什么?”

隐瞒?

这明明是“主人”的命令。

江棘开始头痛。“主人”在他的意识之屋中凿入一枚楔子,主人又逼迫他撬出来。

他不能提起。少年警告他:“你不愿意不,你不能看着主人痛苦吧。你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转眼又是伤情之态,苦笑道:“只有我被困在这里便足够了。你会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