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了口气,视线回转到景延身上,看他一身黑衣显不出血色,脸颊上被溅了几个血点,并到一只手上的双剑没来得及擦,剑刃还在往下滴血。

她?感?到精神恍惚,任景延牵住她?的手,穿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走出庭院,穿过下人?躲藏的花园,直到走出刘宅。

坐在马车上,她?许久不曾开口。

景延察觉她?的异样,擦干净脸和剑刃,凑近到她?身边来,细心地?为她?理好衣领。

“被吓到了?”他低声?问?。

沈姝云摇摇头,此?刻她?内心并没有恐惧,而是逐渐清晰的看清自己?的现状。

本以为离开沈府自立门户,有了银子和医术便可以潇洒自由的过活,谁曾想,与景延的重逢给她?带来权力庇护与陪伴的同时,也把她?带入了她?意图远离的纷争。

凡事有得必有失,选择不论对错,只看自己?想要什?么。

她?在心中问?自己?:真的要陪景延去争斗,走一条不知成?败的血腥之路吗。

败了,一无所有。成?了,得到的也不过是金钱与权力,可她?没有那么贪心,对自己?当下拥有的一切已经足够满足。

她?微微张口,想问?他“能不能不跟他们争”,终究没能问?出口即入京城,就是上了赌桌,进一步荣华富贵,退一步叛军败寇。

旗下两万多人?马,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和期盼,从他进入京城,走入朝堂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下不了场了。

曾经,他孑然一身,为了活命在斗场上打?败了十几个强于自身百倍的人?。

而现在,她?却不相信他会赢。

是对战争残酷的厌恶,对权贵相争、无止境贪婪的不屑,更是对他的不解

“阿延,你是为了什?么,要与他们争?”她?抬起眼来问?他,神情中流露出隐隐忧虑。

景延坐进过来,按住她?的手,“我知道一无所有的窘迫和无力,知道无所依靠的痛,我想得到所有最?好的一切,扫平所有的威胁,才能照顾好阿姐。”

这样,你才会选择我,留在我身边。

他眼神炽热,按在她?手背上的掌心急不可耐的要扣紧她?的五指,仿佛努力抓到些什?么,才能填满内心扩张的不安。

“阿姐,你怪我杀了他们吗?”

沈姝云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掌心,注视着他颤动光芒的眼眸,“朝局不定?,家国不安,是君主臣子的错,这是他们只顾享乐、不顾百姓的报应,你虽行?为不妥,却算不上做错。”

世间万物并非黑白二分,比起这些盘踞在京城的蛀虫,景延的手段再狠,也是以暴制暴,恶有恶报。

她?不怪他,只是难以作出抉择。

与他生死与共,还是尽早划清界限。

景延不知她?心中的纠结,只听?她?不怪自己?,便彻底安了心,挪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子舒展开来依偎在她?身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在他看不到的视角,沈姝云转脸看向?马车外,晃动的窗帘外是繁华如常的京城街市,看着人?来人?往,尘世烟火,她?的头脑冷静下来,握着少年的手没再收紧,也没有因为他的依赖,给予更多的反馈。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

几天后,刘府三十二口被屠,刘尚书死于非命的事受大?理寺审理,景延被传召去大?理寺,顶着文官们的参奏,终究没背上罪名。

他是独自入刘府,未带一兵一卒,又有刘府侍女的口供,称刘尚书以美人?笼络景延不成?恼羞成?怒,召集护院威胁在先?,景延不得已杀人?在后,有理有据。

案件审理呈到皇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