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夏末,但庭院里枫树的叶子还绿着, 只是被焦阳烤得有些发蔫。
燥热的风扫过院里的枫树, 扑到周善脸上。他皱了皱眉,想找个阴凉地方继续等。
抬眼见到项从正往他这来,他便不再移动。
项从瘸拐着走到眼前,先向他行礼, 随后才道:“明公还在议事, 估摸还要好一会儿。”
周善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觉得自己不能在这太阳底下等,“父亲今晚有空吗?”
项从摇头,“等这几位参事走了, 明公就要去京都了。”
“父亲去京都做什么?”
“不知。”
“那父亲多久才能回来?”
“明公没说,不过来去路上总得一个月。”
周善迟疑片刻,耽误一个月, 他等不得了。
终究还是狠下心, 对项从道:“我有事要见父亲, 参事走后,帮我通报一下。”
项从颔首应下,他也看了看外头的太阳,“小公子里面坐吧, 太晒了。”
“我在外头等着就行。”
父亲很受世家尊敬,他们都说父亲德行高尚,人品贵重。
整个建兴从上到下, 里外都被父亲牢牢掌控。
当初先主暴亡, 父亲镇压了前仆后继的反叛者, 拥护年幼的小主君坐上家主之位。
周氏有今天,父亲功不可没。
但这些年幼主长成,父亲却丝毫没有放权的意思。
周善已经听到有人讥讽,建兴是朝明公的建兴。
周氏的一切都被父亲捏在手里,甚至就连在京都朝廷任职的周氏子弟也以父亲马首是瞻。
尽管朝明公权势滔天,但身为朝明公独子的周善,却与父亲的关系算不上好,至少是很生疏。
他很少见到父亲。
父亲的书房总有来来往往的人。
他幼时踮着脚尖往屋里看,很快就会被侍女劝走:“明公议事呢,小公子去别处玩吧。”
哪怕他表明自己只是站在门口看,侍女也会苦着脸对他说:“小公子,您行行好,饶了我们吧。”
偶尔有时,他固执地推着侍女往里看,也会惊扰到里面一群垂手侍立的人。他们会停下声音,向门口看来。
父亲也会看过来。
隔着泛着光泽的水晶珠帘,父亲离他很远,他端坐在高高的实木书案后。
父亲只会看他一眼,冷寂漠然,不带半点温情。紧接着便不再给他关注,而是垂眸将关注放回商讨的事情里,翻过一页簿册,只吐出两个字:“继续。”
周善自小便觉得父亲的书案很高,觉得父亲书案上的东西很难够到,觉得父亲高不可攀。
只有一次中秋,他躲开侍女的阻拦,强行闯进书房。他捧着一直被捂在怀里的桂花糕,他想递给父亲。
可父亲却只是冷冷看着他,命令道:“出去。”
“父亲,他们说今天山下有很热闹的集市,您能陪我去看烟火吗?”那时他的声音大概都在抖。
“出去。”
“父亲……”
“没空,出去。”父亲声音里含着冰霜。
长辈们的脸上挤出褶子,他们开始恭维父亲,说父亲教子有方。
后来周善渐渐长大,才知道那天他是没资格高兴的。
“外头这样热,小公子还要等许久,里头坐吧。”项从再次请他进去,“明公刚才吩咐的。”
周善有一瞬愣然,迟疑道:“父亲这样说了吗?”
“自然。”项从侧身请他进去。
后来他才知道,八月十五,是别人的中秋团圆节,却是他母亲的忌日。
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