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泪光愈多了,“这还不算疼,不算严重。那什么才算疼?”
他立刻开始拙劣的弥补,“不、我刚刚说错了。这次算疼的。”
可妻子却不想再听了,她站起身往外走。周朔拽住她的衣袖,想要挽留。
她转头看他,扫进屋内的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尾,已经完全湿红。
“松手。”她说。
周朔没松。
“你这个傻子,松开。”虽有哽咽的音调,可她的语气变得很凶。
这下,伤感于妻子责骂的周朔松开了手。他被丢在这空寂的屋子里,无人问津了。
好像过了很久,可明明却只有一会。
妻子领着侍女又回到他们的寝室,她指挥侍女将膳食放下摆好,才让她们出去。
她端着粥碗坐到床沿边,“要我喂你吗?”
“我自己来。”周朔坐起身,伸手去接。
粥碗递到手里,他却端不住。摇摇晃晃,尚未满碗的米粥却快要洒出去。
又是这样,自从在东菏遭过那场病后,每每身体出现问题,手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将绢帕托着,放到他摇晃的手下。
与他的目光对视一瞬,她便垂下眸,有几分别扭矜持,“我可不会帮你洗被褥。”
“那佩兮可以喂我吗,我手使不上劲。”
“这可以。”她说。
她便端着粥碗,一瓷勺,又一瓷勺地把米粥送入他的唇齿间。
粥碗快见底时,她忽而说,“你交代后事的话,挺利索,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听着语气不对,周朔不敢应答。
“你常考虑这件事吗?”
“没。”
她换了问法,“你早就把这件事考虑好了,是吗?”
周朔陷入犹疑,最终还是含糊应了声。
这含糊的一声,却把她气得将瓷勺摔到碗里。
那点见底,却还没吃完的粥,也不给他吃了。
“这总是要考虑的。”周朔不觉自己有错。
“是,你当然没错。谁有你考虑的周到?”她讥讽他,又欲起身就走。
比身后遗言更利索的动作出现,周朔一把揪住妻子垂落的宽袖,“我错了。”
“你不认为你有错。”在这方面,她把他看得很透。
“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这么做了。我改。”
他认错的态度很麻溜,“佩兮别生气,别不理我。”
已经站起身的妻子,又坐回床榻。
她歪头看着他,伸手触碰他的下颌,又顺手去捏他的脸颊,“你这语气,倒与善儿很像。他知道我生气后,也总是这么缠着我,也大致就说这种话。”
他覆住妻子的手,试图学习幼儿争宠的手段,“那佩兮可以不要不理我吗?”
“我哪有不理你?”
“你有。”他控诉所爱的妻子。
她却不认账,“什么时候?”
周朔便检了最近的例子,“就刚才,你丢下我就出去了。”
“你不讲道理。我那是去给你拿膳食,怎么就算是丢下你了?”
“可你没告诉我,就只让我松开。”
他握住妻子的手不放,露出卖乖的一面,“别丢下我,好不好?”
她俯身吻他的唇角。
离开时,出口的声音又清又浅,“我怎么舍得。”
“不生气了么?”他轻声问她。
“没有生气。”
“方才?”
“方才也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