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般说,可他心上却撕了条口子,源源不断地溢出愉悦。

那幻兽刺他时,他已做好了就此昏迷不醒的打算,却没想到她竟会折回来找他。

“那我现在走?”

“你!”

“走前倒有一事想问你。”裴寻今离近了些,笑眼弯弯,“你做了什么梦?怎一会儿要去打秋千,又一会儿要去荔辽岛?”

几乎是瞬间,解玉便浑身僵冷,侧过身不看她。

好半晌,他才硬声道:“大抵是天可怜见。”

天可怜见。

才让他在梦里盼到了求不得。

裴寻今渐收住了笑。

“解玉。”她有些不可置信,“你知道那幻梦是什么地方吗?”

“自然清楚。”

“那你还”

裴寻今本想说他既已清楚幻梦有多严重,怎还将其当作上天垂怜。

但顿了顿,她忽问:“你莫不是根本不想清醒?”

解玉攥紧了拳,身子又侧过几分。

这回,只隐约能瞥见他那染红的耳根了。

“是又如何。”

他咬了牙承认。

裴寻今怔住,半晌才道:“幻梦日夜蹉跎,临了只有等死。”

解玉突转过身,发尖儿扫过一片阴影。

她扎的马尾并不平整,起伏的乱发恰与他心境一致。

他望向裴寻今,眼眶有些红,却一字一句道:“但它也让我如愿以偿。”

他知这念头莽撞、幼稚。

可若能控制得住,他又如何会沉溺在这自欺欺人当中?

“不过”他忽道,“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亲自打破那幻梦。”

假物永远是假物,望它一眼,是因心有不甘。

但倘若长久浮沉在醉生梦死当中,那连他自己都瞧他不起。

裴寻今方才脸色稍缓。

她笑道:“我便知,依你的性子,怎会甘愿被那大梦三千左右。”

顿了顿,虽心底隐有猜测,但她还是问:“是何人拿蜃骨伤了你?”

“一幻兽,想来是荀随身边那只。”解玉倚在墙边,屈了一腿,将手肘搭在膝上,“叫他跑了。但他吃了我一掌,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

裴寻今正沉思着,解玉却突地欺近。

“你师兄与那幻兽伙同骗我,我也当找他们讨个说法。”

裴寻今一怔。

看来他竟以为雪牙是师兄叫来的。

倒也不奇怪,毕竟早在青斗宗,解玉就已知道雪牙是师兄身边的小宠。

她随手拿出了缪寄给的笔,道:“既如此,不如先替你把奴印消了,再去找那幻兽算账也不迟。”

不想,解玉挡住了锁骨,拧眉看她。

“怎就要消了那印记?”

裴寻今好笑道:“如果不消,你可就是砧板上的鱼了。”

解玉却不松手。

见他分外抗拒,裴寻今也有些不解了。

在她看来,作为妖族小殿下,解玉自小是那金枝玉叶,为人奴定然是耻事一桩,也是他潜入缪府的不得已而为之。

故而她以为,帮他消除奴印定然会加好感。

可现在这情形,他竟是不愿。

裴寻今狐疑地拧了眉。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她默默消化一番,才道:“这奴印还是消了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