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见他还是这样抵触事实,雪牙也心烦意闷。

他问:“有什么不可能?那妻子有孕的农户把郎中带回来了吗?流浪儿怎么可能向几个将死之人讨饭吃?那狸妖比你还厉害,又如何会容得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逃出城!”

他步步追问,又眼含蔑然:“不,你应当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你瞒着别人,也想欺骗自己。”

“把你留在这儿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道心和成仙成圣的诱惑。”雪牙冷声道,“而是你的自欺欺人和眼盲心瞎!”

最后一字落下,周身陷入冷寂。

一时间,只听得见雪牙的喘气声。

许久,他忽听见一声低笑。

被压在嗓子里,闷闷的,又带了几分自嘲的意味。

雪牙怔住,望向垂着头的荀随。

“你……”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何故……乱我道心……”

荀随喃喃一句,然后缓缓抬起头,神情冷静得可怕,哪里有半分笑意。

雪牙永远也不知道那三人对他意味着什么。

他可以被狸妖的丈夫弄瞎了眼睛,可以被沛涿成千上万的百姓追杀,却独不能被那三人所骗。

雪牙被那神情惊得一怵。

“你究竟……”

荀随转过身,忽朝门外走去。

侧身时,他又轻声一句:“何故乱我道心。”

他步子迈得稳,与平日无异。

却看得雪牙一慌,忙问:“荀随,你要做什么?”

荀随步伐未停,语气竟分外温和:“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带回了师弟。若你要拦,便莫怪我。”

杀?

雪牙被这字眼刺了一下,发了颤。

他想跟上去,却发现脚步被咒诀锁在原地,根本动不了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雪牙脸色惨白,“你若是去找那姓尚的蠢道人,不若好好问问他,你的师父究竟去了何处云游。”

荀随听进去了,却未作停顿。

正当他抬手掐诀想要离开时,内息波动引起了阵法反应。

鹤童忙冲出来,拦住他:“仙长,长老门有令,您不能走!”

“让开。”

鹤童不动。

他便低声问:“尚仙长将你二人送来后,你们可有半分真心待我?”

鹤童脸色一变,僵住了。

荀随淡淡道:“让吧。”

鹤童的眼里噙了泪,最终还是垂下双手。

“仙长……”弟弟开了口,“待我们极好。”

荀随神情不变,抬手掐了诀。

当他出现在主峰时,一众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聚集于此。

尚仙长与其他长老站在队伍前面,正提点着什么。

最先看见荀随的是楚溶。

“大师兄?”他讽道,“你如何跑出来了?长老分明啊!!!”

话音未落,他便痛苦大叫起来。

有灵息压在他身上,迫使他跪倒在地。

可不仅如此,仿佛有一双大手拧起了他的腿。

随着骨头碎裂的阵阵脆响,他竟被无形的灵息拧绞在一起。

从脚踝开始,到小腿,再到膝盖……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骨头被拧成了碎渣,却毫无办法。

眼见着便要扩散到大腿,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着,骇人的痛苦尖叫响彻整个峰头。

“救我!!!啊!!!救我啊!”他嘶嚎不止,周围的弟子全都被吓得胆战心惊,却谁都不敢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