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微哑，却不肯多说半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太多，轻轻收回目光。

心里却莫名有些发紧。

风声细碎，江水在船身下缓缓流淌，天边云层被拉成一道道淡痕，阳光透过帘角洒进甲板。

顾洺宁没有再说话，只静静靠在栏边，神色淡淡的，像是刚才那点情绪已经随着风散了。

方羽心也没说什么。

只是安静地坐着，指尖搓着披风的边角，眼神却一次次，不受控制地往他那边瞟。

他没看她。

侧颜沉静，睫毛在光下投下一点淡影，袖口微卷，露出白皙而疤痕交错的手腕，却没有半点怯意。

她忽然心口一跳。

像被什么抓了一下。

眼神刚落下时，没什么异样，但等她反应过来时，心跳却不受控地剧烈跳动了几下，脸颊升起一丝莫名的热。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被谁轻轻触碰过。

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意识才慢慢惊觉。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转头，却又忍不住从余光中瞥去。

顾依旧望着江面，没看她，可她却莫名地觉得对方好像知晓一切。

像是那种温柔的，什么都不说，却早已看穿你所有慌乱的姿态。

她骤然呼吸一紧，站起身。

脚步快了些，几乎是逃一样往回走。

风从身后灌进披风，她却只觉得心头冷得发紧。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想不出理由，只觉得惶然，慌乱，心跳得不像话。

可越快逃开，心底那点隐约的愧疚与……渴望，就越清晰。

像是怕墨九知道，又怕顾洺宁看穿。

而就在她身后，那个靠在栏边的白衣身影，微微歪了歪头。

阳光落在他眼尾，他垂着眸，唇角缓缓扬起一点弧度。

他轻轻地，笑了。

夜色深沉，江风拂过帘帐，船体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榻上，两人静静相依而眠。

墨九一臂圈着她，掌心贴在她背后，感受她的体温与呼吸，一下一下，像是试图用身体记住她的存在。

可在这安静之中，方羽心忽地微微颤了一下。

她的眉头轻皱，睫毛微颤，唇间发出一点点呢喃，声音轻到仿佛怕打扰谁。

梦境，又悄然蔓延而来。

她看见自己站在山间的竹林里，风吹过耳畔，拂动她的衣摆。

顾洺宁就站在前方的林间，白衣不染尘，目光柔和。

他缓缓走近她，眼神温柔得像水。

她想退，却发现脚步仿佛陷入了风中，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羽心。”

他唤她，一如白日里那句轻声，却更低、更近。

她心头一颤。

“你怕我吗？”

他说着，伸手，轻轻抚过她的鬓发，那只手掌温热修长，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缱绻气息。

她想摇头，又想点头，最终什么都没说。

顾洺宁却忽然低头，额头抵上她的。

“你在看我。”他说。

“你一直在看我。”

方羽心忽然觉得心跳飞快，她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那你喜欢我吗？”

她怔住，心口像被火点燃一般灼热。她低声唤了一句：

“……阿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