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苍梧道,他的声音隐隐中带着些许疯狂,“医师说,你若是继续烧下去,估计就会把什么都给忘记。天道的种种也好,曾经的时光也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到时候我会好好善待你,把你养成一个离开我就不行的小傻子,怎么样?”
扶寒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蝴蝶的翅膀那般微微扇动,却没能睁开眼。
他的意识已经太微弱了,只靠着这么多年以来的心高气傲勉强支撑着,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恍惚间,他好像还听见了苍梧的一声感叹。
“您确实心狠,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威胁起的作用,虽说高烧一直没退,但扶寒清醒的时间确实比以往多了,而且还说出了这么多天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出去看看。”他就这样扯着薄被,抬头看着苍梧,睡久了的眼睛有些红,看起来可怜无辜。
他好不容易说一句话,苍梧自然是愿意带他出去的,便将他抱起,推开门。
门外正好是艳阳日,连云都很少有,扶寒浑身都是浅色的,头发眼睛,再到白皙的皮肤,炽热的阳光就这样洒在扶寒身上,他像是在发着光,随时都有可能就这样回到天上似的。
“…从北域冰原回来,你…受了很多苦吧?”扶寒问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苍梧,而是望向远方松动的灌木丛。
苍梧轻捏着扶寒的肩:“师尊更想听到什么答案呢?你想听到什么,我就说什么给你听。”
这话听起来太乖巧了,根本不是现在苍梧的风格,让扶寒难免轻笑一声,嘴角绽放了一瞬,让苍梧瞬时回想起曾经他还是扶寒仙尊时的模样。
这声笑像是打破了长久以来二人之间的那层寒冰,恍然间像是回到从前。扶寒趴在苍梧肩头,道:“我不知道。”
他轻声咳了两下,眼睛都被咳得通红,苍梧想给他输送灵力,去被他阻止了。
“我……这辈子好像辜负了很多人。”他恍惚抬头,声音沙哑,金色的长发垂在他耳侧,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的行为究竟是我自己的意志,还是独属于天道的意志,就这样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下来,我亏欠的人好像确实只多不少,可惜这辈子我估计是没办法还了。”
语闭,他倏然一笑,苍梧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立刻激活血契,命令道:“停下!”
扶寒的笑容像极了嘲笑,他明明已经处于这样卑微的位置,却还是像那个上位者一般,居高临下地道:“苍梧,可我是天道啊。”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上次他说这话时,是在他决定将苍梧逐出师门的时候。
扶寒仙尊的徒弟,体质特殊,可轻易褫夺天道之位。
那是扶寒成为天道后做出的第一个违反他自己意志的决定,往日他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奶团子,就这样被他亲手打入北域冰原。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时,恍惚间听见自己亲手带大的小孩在暴雪中的哭喊,却只能被冥冥中的力量驱使着继续向前走。
可我是天道啊。
天道不容任何质疑,天道必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天道需要铲除全部隐患。
那双瑰丽的金色瞳眸中流光溢彩,扶寒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此时那轻薄的布料也随着风微微晃动,下一秒,他眉间闪过一缕金光,竟是直接冲破了血契的束缚,直直冲向他自己的经脉中!
他居然强行保留下了残存的神格,然后以它们为代价,强行自戕?
用神力自戕,除了神明以外,无人能救。
扶寒那堪称绝色的脸庞上,张扬的眉眼弯成月牙状,金光骤然绽放,他强忍住喉咙中溢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