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杨贺咀嚼着这个词,如果季尧喜欢别人……杨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季尧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就说喜欢他,言真意切,亲昵热乎得像揣了满怀的糖罐子,捧到他面前。
杨贺谨慎又小心,揣度着糖罐子里真的是糖,还是裹着糖汁的砒霜。
时日久了,杨贺身陷其中,分不清个中真假,也不想再分,却从未想过季尧会收回糖罐子,去给别人。
一想到这儿,杨贺的眉毛就紧紧皱了起来。
他冷不丁地说:“他长得和我像?”
赵小夺摇了摇头,又点头,在他心里,那个小宦官连杨贺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怎么会像,可寒章说像,那应当是像的。
杨贺站直了身,道:“人在外面?”
“是,”赵小夺赶忙也站了起来,他走在前头,打开门,寒风凛冽,那小宦官跪在地上,口里塞着布,被冻得直哆嗦。
两个带刀的内侍站在他身后。
杨贺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小宦官,淡淡道:“把头抬起来。”
陈知颤了颤,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惊惧愤怒,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杨贺抬了抬手,赵小夺就亲自去扯出了他口中的破布。
“见过督公,”陈知声音细细的,说:“奴才可是犯了什么错,督公要将奴才带到此处?”
杨贺没说话,垂着眼,神态说不出的冷漠傲慢。他漫不经心地审视着那张脸,季尧难道不是为了查他背后的人,而是真的喜欢?
季尧瞧上了他?
陈知跪久了,膝盖发麻,他也看着杨贺。他知道自己和杨贺长得有几分像。权势惑人。季尧看见他愣了愣神的时候,陈知心都要跳了出来。
宦官要么成为权阉,大权在握,要么老了出宫,甚至连老都等不到,便无声无息地死了。
季尧独宠杨贺八年,让许多求不得出路的人生出别的心思来。
陈知是其中之一。
而他又比别人多了几分优势。他和杨贺长得有几分相像。
陈知听过杨贺的手段,心里有些恐惧,可想起季尧看他的眼神,如同溺水之人抓紧唯一的浮木,又多了几分底气,他说:“陛下还等着奴才给他送参汤……”
话没说完,生生顿住了,杨贺冷冰冰地看着他。
杨贺走到他面前,问赵小夺:“他哪儿同我像?”
赵小夺说:“眼睛,义兄说,眼睛像。”
杨贺嗤笑了一声,捏着陈知下巴审视那双眼睛,目光挑剔,似乎是在问自己,也在问陈知,“像我像么?”
陈知情不自禁地抖了抖,季尧喜欢看他的眼睛。他曾拿手指细细地摸,留连眼尾不顾陈知是不是疼,拿拇指碾出一片红,轻声说,这双眼睛,果然只有长在杨贺身上才漂亮啧,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