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

陈知是新进宫的宦官,十六七岁,正是杨贺第一次见季尧的年纪。

季尧将他留在了身边。

季尧没有解释,杨贺没有问,却着人将陈知的来历都查得清清楚楚,薄薄几页纸,压在了杨贺案头。

他沉得住气,赵小夺却没法忍受杨贺受一点儿委屈,过了两天还不见杨贺做什么,他直接带人避开了皇帝,把陈知绑了,堵住嘴送到了内官监。

隆冬腊月的天,屋子里暖融融的,内侍跪坐在一旁给杨贺温酒,酒香馥郁。赵小夺风风火火地进来,带着一身凛冽北风,叫:“义父!”

杨贺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毛毛躁躁的,”扬了扬下巴,“坐。”

赵小夺一见杨贺就从豹子变成了奶猫,不离身的刀都摘了,跪坐在软绒绒的毯子上,两只手搭着腿,乖乖地又叫了一声,“义父。”

杨贺嗯了声,几根白皙的手指捏着酒杯,说:“新酿的酒,喝一杯暖暖身子。”

赵小夺听话地捧着喝完了,才咕哝道:“义父还有心思喝酒。”

杨贺看他一眼,好整以暇地问:“为何没心思?”

赵小夺说:“都有人欺负到您头上了。”

杨贺笑了,道:“哦?”

“就那个小宦官,”赵小夺看着杨贺,“仗着和义父就几分相似,接近陛下,居心叵测!”

杨贺抬起眼睛,突然问他:“小夺,你做了什么?”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义子了。

赵小夺抿了抿嘴唇,说:“我把他绑了。”

“人在外头,交给义父发落。”

杨贺气笑了,看着赵小夺,说:“陛下的人你也敢绑?”

“他不是陛下的人!”赵小夺声音一下子高了,看见杨贺的眼神,肩膀耷拉了下来,像只不服气的小狗,咕哝道:“如果是,我就更要绑了,不但绑,还要活剐了他!”

杨贺说:“为什么?”

赵小夺眨了眨眼睛,道:“万一他得了陛下的宠爱,义父岂不是会很伤心。”

杨贺怔了怔,“……我为什么要伤心?”

赵小夺茫然了一瞬,“陛下喜欢别人,义父不伤心吗?”

杨贺想,他会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