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见他驻足,透过玻璃向里看,当他是好奇,简单和他讲了讲研究员正在做的事。

他不时点头,看起来听得很认真,只有自己清楚,他看得不是仪器,也不是实验过程,而是努力通过研究员的防护面罩想要看清他们的模样。

在这样一座庄严而宏大的“堡垒”里,他能被允许参观的范围实在小的可怜。

一直到进入顶楼的会议室,他也没能看到那个想看的身影一眼。

情理之中,可失望无可避免。

连接受他访谈的对象都看出了他失落的情绪,打趣问他是不是参观完之后发现这里和想象出入得很大。

他不得不收敛好情绪,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中。

为了这场访谈,他做足了准备,因此尽管失落,仍按计划完成了访谈。

大抵因为他还只是个学生,对方待他十分耐心温和,访谈结束后,被访谈对象夸赞他胆子大、敢想敢做,以后必然会在做新闻这条路上做出一番成就。

他尴尬笑笑,深知自己私心远重于公心,担不起对方的期待。

“邹政委。”他还是没忍住在最后将要离开时,问出了最关心的事情,“可能有点突然,我想问一下,宁瑰露宁老师是在这里工作吗?”

对方神色意外,眉宇略略下沉:“你认识她?”

他察言观色,意识到可能有失言,当即找补道:“我在一次论坛会议上见过宁老师一面,也是宁老师的讲话让我有了做这个访谈题目的兴趣,所以我很感激宁老师。”

他的解释有些苍白,但以他的身份也圆的过去。

邹政委微微皱起的眉头松开了,笑着,很和蔼地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关联,回头我见到小宁,一定把你的话给她带到。”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笑笑,又追问:“所以宁老师今天不在吗?”

邹政委说:“不巧啊,她最近休假了。否则知道你们还有这一层缘分,我肯定帮你把她叫来。”

“缘分”两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竟让他有种几乎想要流泪的冲动。

理智控制住了,他态度谦和,大大方方又四平八稳地向对方道谢控制住他的那根理智神经就像牵着一把尖刀,刀头却不对着他,而是对着她。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深怕稍有逾越,会刺伤她,给她造成极大麻烦。

从工程院离开,宣传科的几位领导照旧将他送至门口。

他拼命想留住些什么作为他来过的纪念,与她有关的纪念。

走至快要出门时,他弯腰蹲下身,借绑鞋带,食指缠过路边草丛,那样不知足而近乎卑微地掐下一支草茎。

她说过她最喜欢的植物是狗尾草。他像一个小偷也的确是一个小偷,从她走过的地方偷了一支草,谨小慎微地藏进袖子里。

以为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来过,他们接近过,他们不是两条再也不会相遇的射线。

可命运仿佛有意捉弄他。在他灰心丧气正要离开的时候,他从一辆银灰色车的半降车窗中,陡然看见了她一闪而过的侧脸。

腿在他反应过来之间先一步转身追了过去。

她的车速很慢。

他几乎是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迈腿追上,拦住了车。

猛地一脚刹车让车头堪堪停在了他身前。她错愕地放下车窗,瞠目结舌,在“你怎么在这”和“你找死”之间气不打一处地选择了后者,恐极反怒问:“你活够了?”

他眼眶滚热,竟先掉了眼泪。

宁瑰露是回来取手机的。

回公寓时不仅带了手机,还带回一个人。

烟雾从她唇齿鼻腔淌出,混乱地无序地缭绕溃逃。就像她此时烦躁的情绪。

车都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