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连算盘都不认识,现下不是打的挺好?”另一手有意无意的将那案台底下的算盘拨弄了几下,复道,“记账什么的,也容易学。”
哭过,也闹过,甚至还寻过死。最终被一棒打了出来,如过街老鼠一般再无容身之地。而他依旧是尚书府的大公子,白衣纸扇与那街前打马而过。什么情情、可情,无非是坊间闲聊时无足轻重的一笔。那时是隆冬,他在尚书府前冻得只剩下一口气,嘴里反复念着的都是《长相守》,《长相忆》。现在想来,真是荒唐。
“可也巧了,十年前他来水湾镇监斩反贼,偏偏就撞见了。”两指找准的榧眼,轻轻一捏,香榧“砰”的一声弹开,榧肉跌了出来,咕噜噜的在桌上打转。“那么高的案台,十几颗人头,大家都围着看。血呼啦啦的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彼时,他已十七八岁,身子长开了自然不复先前容貌。昔日拥着他,誓要天荒地老至死不渝的人已是认不出他了。还是他先开口问道一句,“可好?”
那人是惊慌失措般的怔了一怔,似在前后思量着利害关系,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好。”踌躇良久,又加两个字,“你呢?”方才监斩台上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也不知是谁,现下这般谨小慎微倒叫人看得心寒。不清白的名声,大约也是那时传出来的。
“哪儿可能好?”秦情对那江花魁一笑,倾国倾城的江花魁用团扇遮着小脸,在后头不知做些什么。扇面上绣的两只鸳鸯,红喙金眸,活灵活现。“我在北方过惯了的,这江南边湿气重,哪儿可能好?”
也听闻他娶了二房妻妾有了一子半女,外屋的人亦未曾断过,日子过得是锦上添花其乐融融。真真是应了那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罢了,罢了,都是些成年旧事罢了。
再转
福威镖局的赵镖头出镖去了,一月有余了还没回来。
若说这长江荆江一带,七百二十余里水路,顺流而下不过二三日光景,再走旱路回来,不过十日。哪怕是在城陵矶那儿耽搁了,也用不了这一月功夫啊。
又过了十日,水湾镇里已是人心惶惶。
“赵三儿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哎呦,可别说,这秋水湍急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看呐是被七宝斋里那兔儿爷臊没脸了吧……”后半句便隐没在悉悉索索的调笑声中了。
不大的镇子,本就藏不了许多秘密,这些没个根据的话语一来二去便传到了秦情耳朵里。那时众人已是一口咬定,这赵镖头是被他这只秦兔子吓跑了的。
江花魁坐在他的太师椅里,将新修的指甲翻来覆去的端详着,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又拿银牙嗑了他两粒榧子,方才施施然的问了一句,“你说这赵三去哪儿了?”
秦情与那堂上点货,南边新来了几盒颜粉,细细白白带着女人的体香。一盒盒开了,压上他七宝斋的名号,方才摆上货架。“他出门又不向我报备,我怎么知道?”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好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
江大花魁从那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凑过去瞧,一张菱唇抹了七宝斋的口脂,自是好看的让人想一亲芳泽,“镇上可说是你吓跑了他哎。”
秦情自那颜粉盒里挑起眉梢,轻笑了一声,“我长得吓人吗?”
花魁知他装傻,一脸无趣悻悻的摇着扇子。秦掌柜的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好笑。打那脂粉堆里挑出一盒,推到她面前。“新到的玩意儿,你替我试试?”青衫广袖,路出腕上一环翡翠镯子。
江大花魁捧着颜粉欢天喜地的走了,一双锦缎绣花鞋踏着梧桐巷里不够清白的石板,踢踢踏踏的跑远了。
秦情这才得了坐,将那胭脂水粉随意拢了拢,打案下拿出一碟榧子,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