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家常,提起自己的儿媳妇,是一肚子窝火:“你说她怎么这么狠心呢!孩子半夜哭,把他扔到隔壁房间哭个没完,饿了尿了也不管。要不是保姆听见动静了,否则得哭死过去!以前天祥可是她亲自带的,保姆要带她都不乐意,怎么就变了呢!”
父亲不常回家,缺席了他整个童年,家里只有母亲和大哥,而儿时的段天祥对出生的弟弟,也同样具有排挤和伤害的心理,他害怕弟弟夺走父母的宠爱,总是故意在他面前炫耀,父亲或者母亲给他买了什么,对他怎样怎样的好。
段天屿无法强求,却也羡慕。
于是他冷漠的成长,决定给自己制造一个坚硬的外壳。
后来又过了一年,段天屿刚上大学,曹宜春的病情恶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撒手人寰了。段家所有的人都在她的床前哭泣,她和每一个人都说话,除了段天屿,段天屿立在墙角,沉默地等待一切结束。
曹宜春挥挥手,说:“都走,段天屿留下来。”
段天屿凑过去,曹宜春突然伸手,拉了一把他冰凉的手,今日很不凑巧,来的路上又下了大雪。段天屿没带伞,成了一个雪人。
曹宜春虚弱地说:“好孩子……”
段天屿心头一震,颤抖起来,可能她想通了许多。
她唯恐声音太小,怕对方听不清,一字一句道:“你把,往事,留给大哥,好不好?”
他给自己造了一个坚硬的外壳,原以为刀枪不入,却还是被一根柔软的小刺扎伤。
段天屿收起了所有的期待,仍然面带笑意,毫不犹豫地回答:“好。”
曹宜春猛地缩回手,有什么东西烫到了她,好像是一滴泪。
是一滴泪吗?
她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段天屿离开段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逛,广场上的喷泉停了,堆了一层层厚厚的积雪,段天屿就坐在积雪上面,任由凄惨的雪花飘零,将孤独的自己掩盖。
他想死在雪地里,像母亲讲的童话故事那样,尸体被雪掩埋,明日太阳升起,再跟着雪水慢慢融化,灵魂变成彩色泡泡飘向天空。
可惜并未如愿,雪停了。
段天屿抬头,一片黑漆漆的伞顶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