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姑娘听到了,却装作没听到那样别过头去。

沈斛伸手过来,替她将头上发带拆下,乌黑墨发,蜿蜒满肩。

“你做什么?!”左姑娘伸手去摸自己的发带,却什么也没摸到,她转过头,看自己的发带,正落在沈斛的掌心中,“还我!”

沈斛握着发带,躲闪开左姑娘前来抢夺的手,同时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左姑娘挣扎要起,却看铜镜中,沈斛低下头来,眼睫低垂覆下,“别动。”

……

镜中美人,乌发娥眉。站在她身侧的男子,勾着她的下颌,将她眉尾最后一丝黛色画完之后,收回手去。

“左姑娘真是天姿国色。”沈斛夸赞。

睁开双眼的左姑娘,看见镜中自己,竟有些分辨不出,那就是自己。

“这个模样,天下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

这样的语气,叫左姑娘心如擂鼓,她有些恼恨自己会这般,伸手去拔自己头上的钗子,“世上庸俗的男子喜欢,我却不喜欢。”

“若你朝哥喜欢呢?”

左姑娘咬牙,“那他也不过是个庸俗的男子罢了!”

她拔的太快,步摇绞到了头发,沈斛按住她的手,手中金钗一划一挑,就从头发里滑了出来,“左姑娘不喜欢都拔了就是,只小心些,别弄伤了自己。”

那左姑娘在沈斛面前,不过如罗网中的鸟雀。只左姑娘自己还不知,推了俯身与她有几分亲近的沈斛一下,“离我远些,你不过就是个男娼”

房间一时寂静如死。

“左姑娘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罢。”

“我骂你男娼,你都不在意?”沈斛这副听之任之的姿态,更是让左姑娘跳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左姑娘看不见沈斛的表情,她起身回首,却不想站在她身后的沈斛逼进一步。

她抵靠在梳妆台前,桌上未收进匣子里的发钗步摇,因为这一下晃动,险些都落到了地上。

沈斛近在咫尺。

你只单看他,会觉得他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他此刻神情,既不像平时在左姑娘面前的温柔,也不像与朝意楼媾和时的隐忍。

“我是不是男人,左姑娘要验证一下么?”他声音压的极低,抬起来的手,似是要轻薄的去抚左姑娘的面颊。左姑娘与他对视,忍不住侧首闭上了眼睛。然而,沈斛的手只是落在她的发髻间,将那最后的一支发钗拔出,“左姑娘难道不知,自己何种模样,在我眼中,都是天姿国色,举世无双?”

瘗玉填香【11】

“你这几日,怎么总去那昙华院。”

“左姑娘病了,总得分个人照看,你平日又忙,我照看她,也算是为你分担了。”

朝意楼不喜沈斛与左姑娘靠的太近,虽他说的有理有据,却还是道,“你去做自己的事,明日,我让流歌过去。”

沈斛不好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

左姑娘的兄长,姓左名静游,字书渝。医术精妙,身子却有些羸弱,加上是续弦所出,一向默默无闻。朝意楼与他,也只见过两三次罢了。他此次因为左姑娘这一场急病亲至,在路上时,朝意楼就派了人去为他打点。

等他到了云水城中时,朝意楼就派了朝流潦去接他。

“吁”

日暮西垂,斩夜山庄外,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年轻英气的少年侠士,翻身下马,在那人下车之前,对门口家丁道,“去告诉我大哥,左家的人到了。”

家丁领命去了。

马车里的青年,这才姗姗下了马车。他确如江湖传言那般,有些文弱,穿一身青色衣衫,萧萧肃肃,挺拔若一丛幽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