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于是他大胆地保持了缄默。

“朕会杀一个人,”

季瑛差点以为自己的谎言败露了,不过,那样这惩罚就太轻。

老皇帝的声音嘶哑而怪诞地被宫殿放大,直直地往季瑛耳朵里钻,“他的死是因为你的怠惰,你没有达到朕的预料。之后也是如此,你必须将楚怀存视作最大的仇敌,只有撕下他的血肉,朕才愿意喂食皇室饲养的狗。”

季瑛知道自己应该感到绝望,事实也确实如此。但重复太多次了,他的心中无法克制地涌起无法忽视的疲惫。即使是痛苦也承受得太多了,太多的痛苦甚至会让人习惯。

以至于他还能面不改色地叩首谢恩。

他走出宫殿时,再一次站在了白日之下。但他的一部分仍旧永远地烙印着那间大殿的痕迹,阴冷而湿漉漉的。他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像是在惊讶它们仍旧有血有肉,而不会在日头下融化,仿佛恶鬼在传说中被正午的酷热烧尽。

对了,季瑛想,现在要去相府。

他收回手,深紫色的官袍上,蜿蜒的蛇纹在动作中似乎扭动着蛇声,嘶嘶地吐着信子。太烫了,太热了,他倏忽间想到楚怀存冰冷的手,他钳制住自己手腕时的触感。那是他记忆里唯一鲜明的触感。

他疯狂地想要见到对方。

就像是沙漠里马上要渴死的人看到水源。虽然那大概是海市蜃楼,就像是楚相除了冷淡外偶尔露出的其他表情,但他就是不讲道理地想。太累了,楚怀存对他态度多漠然都可以,只是不找到支撑大概会很想死,就是这样的念头。

马车停在相府前。

季大人慢慢地踏下了车。他的脸色有一点差,但很快,面具般的浓重的笑意再一次遮住了他真实的情绪。相府的门房像是见了鬼一般看着他。

“我找楚相,”

他勾着嘴角,轻声说,“让他来见我吧。”

*

楚怀存没有想到季瑛真的会这么快来赴约。

镇北将军本来还想要留下来叙叙旧,被楚相不留情面地赶走。说是要掩盖他们间的关系,将军就不能在相府久留。他出门时恰好撞上季瑛的车辇,两人短暂地打了个照面。季瑛微笑着行礼,仿佛他们之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脸色却苍白得像个鬼魂。

这种人看起来确实很难应付。

将军这几天待在京城,总算稍微积累了一点经验,不再随便看一个人就面目可亲。

季瑛扯了扯嘴角,没有把镇北将军与之前相比冷淡下来的眼神放在心上,反正看他不顺眼的人多的是。他跟着相府的管事继续往里走。

相府往来的人不多,气氛却森严,打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繁复的亭台楼阁,他一路看去,只有一片桃林稍稍符合景观的意思。但此时初春的寒意还未散尽,桃花只缀了几枝,大多都还只是浅绿或者淡粉色的花苞。

季瑛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